第十五章 真相(第3/5页)

杨继宗道:“我猜他们如此安排,为的却是另一目的,就是为了能仔细观察揣摩你店里的各种古玩铜器。”

众人听说,都似有所悟,一旁的丁诚也轻轻哼了一声。

杨继宗继续说道:“我想丁诚做这假古铜的营生,应该不止一年半载。但要赝品制作逼真,却先要对真品极为熟悉。列位想想,峻雅斋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古铜器店,哪有比在此店中做一位掌眼的先生更容易接近真品的?”

郑掌柜恍然大悟道:“难怪近来市上经常出现些可以乱真的赝品,真品却多是小店所藏的。”

那丁诚躺在门板上,却一直也在倾听,此时轻轻咳了两声道:“这位公子心思之缜密,令人佩服。但小人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公子即便知道有人假冒孙干之名,却如何得知小人就是白云观的道士,而且知道小人姓丁?”

杨继宗见众人都望着他求解,才说道:“这也算是碰巧。我曾听人言,近来出世的伪器在暗处都有一个画押,一横一竖似个丁字。昨日在峻雅斋你的住房里,见你随常物品都还在,却有一幅卷轴被你收走,郑掌柜说是写的李白《灵墟山》古诗。那诗是赞仙人丁令威的,我想你因要做大案逃离了,带走此轴或是因极喜爱,或是怕它索引了你的行迹,总之必与你的身份有关。才猜你或许就是姓丁,甚或是个道士也未可知。”

丁诚听了叹气道:“也是我素来沾沾自喜,常把那李白诗带在身边,又怕泄露行藏,谁知却是欲盖弥彰了。”

杨继宗道:“仅凭一幅字画,却还难以定论。但昨日又从你的一件旧衣服中搜出了一张清引。”

汤胤绩好奇道:“何为清引?”

杨继宗才从袖中取出那张黄表纸清引来,交给汤胤绩观看,并问平阳子:“这个可是贵观之物?”

平阳子看了看,点头称是:“正是本观清引。”

杨继宗又向汤胤绩等人解释:“这清引乃是道观中给挂单道士发放的凭证,以为出入之用。我也是求教于一位道门中前辈才得知,此清引是白云观所用。”

又对丁诚说:“我想阁下在观中久了,早已不需此引,却忘记它仍在旧衣之中。”

哪知丁诚听了此言,却连连摇头,精神也比先前好了许多,大声道:“不对,不对!我做事虽不算精细,却也不至如此疏忽。数年前的清引早已被我销毁,怎么可能带到峻雅斋中?”

此话一出,杨继宗倒愣了,忙问:“此话当真?”

丁诚道:“我濒死之人,何必骗你!”又长叹道,“我自恃聪明,以为得计,谁知却深陷奸人密网。可叹啊可叹!”

杨继宗对此也来不及细想,怕他是回光返照,赶紧问他是如何与那景七联络,有何约定。

丁诚稍稍抬起身,眼中也多了些光亮,缓缓说道:“年前二十九日晚上,吴老四到店里找我,说是有一宗生意要谈,就在东西牌楼附近的一个酒肆里与景七会见。景七当时告诉我,有一个大卖家,要一面本朝的襄亲王府金牌令符,会出大价钱。”

汤胤绩问:“出价多少?”

“景七说是给我三千,并没有提他中间的抽头。按照以往的行情,我估计那要货的主儿可能至少是出了五千两银子。”

大家听说这一面假铜牌有人竟出了五千两的高价,全都咋舌不止,更觉出此牌后面的阴谋之大。

丁诚继续说道:“我虽然一向只是仿制古物,但见如此大利,哪能不接这宗买卖?何况此前让我假冒孙干之名到峻雅斋卧底,一应局诈,俱是景七所安排,我后来制作的赝品,也全由景七代为销售。他接下来的活计我也不能不接。当时问清成色,是黄铜鎏金,并交代了厚度分量,唯独那金牌的纹饰,景七却没有提供样子。”

杨继宗急忙问:“难道是景七告诉你许太常家里有这拓片?”

“正是他告诉小人的,并且说明就放在许大人书房靠南墙的格架上,从上数第三层的位置。”

杨继宗听他如此说,更觉惊奇,实在想不通这些贼人如何能对此事了解得这般清楚。

丁诚稍作喘息,接着说道:“他说上家要得太紧,要我年三十陪同郑掌柜去许大人家收账,趁机盗取那襄府金牌的拓片。他还特别叮嘱,说是不要把那册页拿走,只能割取其中两页,以免被人早早发现了。”

汤胤绩点头道:“这些贼人倒也设计周密。若不是那日养浩公恰巧让贤侄赏玩,只恐到今日也无人知晓遗失了拓片,更不会揭露假造令符的重大阴谋。”

丁诚道:“我也知此事一定关乎朝中大事,非同小可,但既然买家布置如此细密,心想一定不至立时泄露。我只打算收了这宗银子就火速离京,从此隐居山林,再不出世。谁知百密一疏,却让这位公子识破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