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 雾(第4/10页)

“嗯,基本没错。”我不知道编写和调试了多少基站的后选择程序,对这一系列过程自然是烂熟于胸。

“好,那你知道初始量子态的扫描数据,发射到目的基站后,是怎么处理的吗?”

“这……”我突然一愣,“按照我对基站的了解,这个数据应该是存储在基站的ROM里,传输完成之后,被下一个数据直接覆盖掉了吧?”

“不错,但在这之前呢?”

“之前?”

“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那是一个特殊的政府部门,对外从未公开。它的名字叫作‘交通管理局信息处理办公室’。”

“交通管理局信息处理办公室?”我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有些拗口的名字,“你说,所有的量子信息都被发送到了这个地方?”

“不错。”她愤然地说,“他们就是这样肆无忌惮的侵犯着我们的隐私。全世界的人们都在他们面前脱光了衣服,而且还把脑子掏出来,放在他们面前!”

我心里一惊,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最近几年来,社会的犯罪率一直在不断的下降,难道竟然是因为这个吗?

“那你们是……”

“‘自由突击’的目的就是揭露这些掩盖在布蔓下的真相。最近几年,我们曾发起了多次的游行,抗议政府侵犯隐私,违反宪法。最近我们听到风声,他们终于要对我们动手了!他们制定了一个全面的计划,准备将我们和其他一些类似的民间组织一网打尽。这个计划,就是所谓的‘大洪水’。”

“所以你们才要千方百计得到这个文件?”

“不错。”

我想了想,慢慢站起身来,把文件袋递给她:“把我骗过来,是为了避过政府的耳目?”

“不错,他们最近看得很紧。迫不得已,只好以这样的方式把你请过来,实在是对不起。”

当我在一片白雾笼罩下回到家时,心里竟突然窜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协调感。

眼前的这一层层白雾,到底是什么呢?我已经去医院做过了详细的检查,医生确定地告诉我,我并没有犯上飞蚊症。

“可能是一种未知的疾病,当然,我的观点是,这更有可能是一种心理效应。”医生这样告诉我。

是心理效应吗?我摇摇头,这时,王力那渐渐消失在空中的场景又出现在我脑海中。

不对,有哪里不对。心中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对我说。这种感觉一般出现在我调试程序的时候。有时候,明明调试通过的程序,仍然会有一些隐藏得很深的逻辑错误,需要非常详细的检查才能发现。而现在,这种不协调感,却比之更加的强烈。

对了,白雾!我突然想起来,在网络空间中的时候,我竟然没有看到白雾!

这不应该啊?

终端的设定完全拟合使用者实际的身体状况。如果现实中你生病了,那么在网络中也会体现出同样的症状。而我在网络中完全没有看到那些白色絮状物体中。难道我的病好了?或者,其实我没有病?

我疑虑重重地靠坐在我熟悉的沙发椅上,仰着头,看着一缕缕白雾在空中游荡。它们时聚时散,无声地在空中穿行,留下淡淡的尾迹——那形状让我想起了科赫曲线。

我又想起来,在那天把文件复制出来的时候,我把它储存在随身内存里的。那天之后,内存里又读写了好多东西——但愿没有把它完全覆盖掉。

我急忙翻找着内存空间,看能否找到那天的文件。奇怪的是,那文件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连同那天之前的存储数据也都清除得一干二净。

他们竟趁我不备清空了我的内存!我突然有一种明悟——事情也许远不是那么简单。

那种不协调感终于演变成实在的疑虑和不安了。

我把内存条从随身的记忆系统中抽取出来,在阳光下眯着眼睛仔细地检查起来:晶格澄澈透明,没有物理损伤的现象。我松了一口气。

这个内存条是一种特制的、在黑客圈里流行的产品。在它记忆磁矩阵列的两端加了一个隐蔽的磁场,所以本来垂直于排布面的自旋磁矩产生了一个微小的偏角。一般的内存条在底层格式化之后,所有的磁矩都变成统一的排布,你无法知道它之前存储的信息。但是一旦加了这种特殊磁场后,即使底层格式化,也无法使其磁矩阵列变为单一的垂直排布——换言之,它使数据恢复成为可能。

我把它放到一个特制的数据恢复感应片上。感应片能感应到内存中磁矩的微弱偏斜,然后通过一个特制的软件,恢复其中的数据。我坐在一旁,眼睛呆呆地盯着空中闪烁着微光的屏幕。

恢复的进度条缓缓地滑行着。在进行到68%的时候,一声“叮”的声音响起。

我叹了一口气,恢复了三分之二,也算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