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爆炸(第3/27页)

史林走前,国家安全部的洪先生又约见了他。这次会见没什么实质内容,洪先生只是再三告诫他不要露出什么破绽,仍要像过去一样与司马完相处:

“司马先生是国宝级的人物,对待他一定要慎重再慎重。当然,”洪先生转了口气,“也应该时刻竖起耳朵,注意他的行动。如果能洗脱他的嫌疑,无论对他个人或者对国家都是幸事。”

洪先生希望在此行中,史林能以适当的借口,始终把司马“罩在视野里”,但前提是绝不能引起司马的怀疑。史林答应尽量做到。

漂亮的空中小姐已经讲完了乘机安全事项,开始推着小车分发饮料。乘客们或者听音乐,或者趴在窗户旁观看云缝中的美景。司马夫妇坐在头等舱,史林在普通舱下层,不能时刻把司马完罩在视野中。他有点担心——也许就在那道帷幕之后,司马完正和某个神秘人物进行接头?他正在想办法,卓师母从头等舱出来了,来到史林的座位前,轻声说:

“你这会儿没有事吧?老马(她总是这样称呼丈夫)想请你过去,谈一点工作之外的话题。你去吧,咱俩换换座位。”

史林当然非常乐意地去了。A380的头等舱很豪华,坐椅可以调成睡床,靠背上放着澳大利亚羊毛毯。旁边有小办公桌、电视小屏幕、私人电话和手提电脑,茶几上摆着新鲜水果。司马完用目光示意史林在卓君慧的座位上坐下,递过一枚莲雾,又唤空姐为他斟上一杯热咖啡。史林吃着水果,忖度着司马老师今天会谈什么“工作之外的话题”。司马完开门见山地问:

“听说你有志于理论物理,宇宙学研究?”

“对。我搞武器研究是角色反串,暂时的。战事结束后我肯定会回本行。”

司马完有点突兀地问:“你是否相信有宇宙终极定律?”

史林谨慎地说:“我想,在地球所在的‘这个’宇宙中,如果它在时间和空间上是有限的——这已经是大多数理论物理学家的共识——那么,关于它的理论也就应该有终极。”

司马完点点头,说:“还应该加一个条件:如果宇宙确实是他——上帝——基于简单、质朴和优美的原则建造的。”

史林热烈地说:“对这一点我绝对相信!当然没有人格化的上帝,但我相信两点:第一,宇宙只有一个单一的起源;第二,它的自我建构一定天然地遵循一个最简单的规则。有这两点,就能保证你说的那种质朴和优美。”

司马完赞赏地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史林也沉默着,不知道司马完还会谈什么。司马完忽然问:

“你的IQ值是160?”

史林不想炫耀自己,有点难为情地说:“对,我做过一次韦氏测定,160。不过,我不大相信它,至少是不大看重它。”

司马完皱着眉头问:“不相信什么?是IQ测定的准确性,还是不相信人的智力有差异?”

“我指的是前者。智商测定标准不会是普适的,一个智商为60的弱智者也可能是个音乐天才。至于人与人之间的智力差异,那是绝对存在的,谁说没有差异反倒不可思议。”

“IQ的准确与否是小事情,不必管它。关键是——是否承认天才。我就承认自己是天才,在理论物理领域的天才。承认天才并不是为了炫耀,而是认识到自己的责任。老天既然生下爱因斯坦,他就有责任发现相对论,否则他就是失职,是对人类犯了渎职罪。”

史林听得一愣。他从来没有听过对爱因斯坦如此“严厉”的评判,或者说是如此深刻的赞美,觉得很新鲜。从这番话中他感受到司马完思维的锋利,也多少听出一些偏激。他想,天才大都这样吧。司马完说:

“我知道你也是个天才。我观察你两年多了,”他说得很平静,不是赞赏,而是就事论事,就像说“我知道你的体重是160斤”一样,“也知道你一直没放弃对终极理论的研究,业余时间一直在搞。你想由一个中国人来揭开上帝档案柜上的最后一张封条。我没说错吧?”

史林感动地默默点头。他没想到司马老师在悄悄观察他。对他而言,探索宇宙终极理论已经成了此生的终极目的,这种忠诚融化在他的血液中,今生不会改变。所以,司马老师的话让他觉得亲切,有一种天涯知己的感觉——不过他马上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国家安全部的嘱咐,对司马老师还得时刻睁着“第三只眼睛”。

飞机在乌鲁木齐停留片刻,上下旅客,接着又起飞了。两人只顾谈话,茶几上的咖啡已经凉了,司马完向他指指杯子,史林端起杯子呷着。周围的头等舱旅客个个衣冠楚楚,像是一些企业总裁之类的角色。他们对两人的谈话丝毫不注意,可能是出于绅士的礼貌,或者是听不懂。这很自然,两人的谈话本来就是远离尘世的,不会有多少人感兴趣。但史林已经感受到司马老师的思想深度,聚精会神地听下去。司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