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琪 2016年2月13日 星期六(第2/4页)

“我昨晚和男朋友分手了,电话里分的。”我说,我的眼睛还闭着,“我喝醉了,一冲动就摊牌了,他现在无法接受。”

“啊。”丹尼尔会意地说。但他没有再说别的。

“我已经考虑了一段时间,关于分手。”发现他的“啊”里面夹杂着主观评判的意味,我感到恼火,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继续按摩着太阳穴,说:“但我不应该在电话上分手,尤其是在喝醉的时候。我处理得不好。”

我睁开眼睛,看到丹尼尔笑得挺得意。

我坐起来。“怎么了?”

他笑出了声。“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对不对,弗兰琪夫人?无论你走到哪里,总有人会为你心碎。”

“我不是……我不是故意……”

“你永远不会是故意的。”他讽刺地说。我打量着他的侧脸:棱角分明的下巴、长鼻子、与苍白的皮肤对比鲜明的黑头发。这些年来,我也伤过他的心吗?

“不管怎样,莱昂不知道我们要来,所以……”

“什么!”我的脑袋更晕了,“你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我们要来?我还以为你安排好了!”

他看起来很尴尬。“我知道,但是我好几年都没有见过他了,弗兰琪。我们又不算是哥们儿。你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看到我困惑的表情,他不无自豪地解释道,“我们打了一架,我把他打成了熊猫眼。”

我想起了那场战斗,那是你失踪后不久发生的事,但我不曾详细询问他们打架的原因,毕竟当时大家都很紧张,尤其是镇上还来了个四处调查你的失踪案的侦探,我们都非常担心你。几天后,一些孩子供述说,那天晚上,他们在大码头开沙滩派对,曾经看到你一个人沿着海滨步道闲逛。然后调查的人就在老码头的一段破旧的栏杆旁边发现了你的运动鞋,警察猜测你当时喝了很多酒,决定步行回家,结果不慎落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把你的嘴唇揍裂了?”

丹尼尔给我一个“看吧,我告诉过你”的微笑,“没错,太有暴力倾向了。”

我摇了摇头,恼怒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回来了?万一他没有呢?”

“我没有瞎说。莱昂的哥哥洛肯跟西德说他弟弟回来了,应该就在几天前。当然,我也做了一些调查,他现在就和洛肯住在他家的老房子里,你能相信吗?”

“怎么这么巧,我是说,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为什么他偏偏这时候回来?”我想起上一次看到莱昂的时候,那是你失踪后第二年的夏天,我们刚刚搬到伦敦,丹尼尔和你妈妈那时已经离开了奥德克里夫,说是要开始新生活,远离悲伤的回忆。我理解他们,他们不再只是丹尼尔和安妮了,同时也是‘可怜的索菲·科利尔’悲痛欲绝的家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或怜悯或恐惧地注视他们——毕竟,坏运气可能会传染。街上的行人避而远之,因为不知道该对他们说什么,他们也是商店和酒吧里的人的谈资。我理解他们的感受,因为在某种程度上,我也是受害者。“快看,那是索菲·科利尔最好的朋友。”不要误会我的意思,索芙,不是我不喜欢别人把我们相提并论——我愿意做你最好的朋友,而是因为,没有了你,奥德克里夫就不一样了。我和你的家人都意识到,我们无法继续在你曾经快快乐乐地生活过的地方待下去,我们不能假装一切都像以前一样,因为你的死已经改变了我们的世界。

莱昂肯定也有同样的感觉,因为你失踪几个星期之后他就离开了,有传言说他去旅行了。九个月后,我在伦敦苏荷区的一家酒吧偶遇他,我们谈到了你。那天我们说的全都是你的事,索芙,真的。我们不是故意要一起睡的,我们只是喝醉了,又想起了往事。第二天早上,他飞也似的逃离了我的床,在我的床头柜上留了一张纸条,说这是个错误,他很抱歉。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对不起,索芙。我似乎终于还是背叛了你。

丹尼尔什么都不明白,尤其是关于莱昂的事,而我不知道如何才能把这一切都解释给他听,同时又让他觉得我并没有那么……肮脏和……大错特错。

我盯着窗外,避免和他说话。老码头被浓雾笼罩,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轮廓。海湾里的水面比岸边的海水还要灰暗,维多利亚时代的房屋慢慢消失,被更为现代化的半独立式住宅所取代。然后我看到了我们的目的地——“鸟舍”。我们拐进斯塔林路,这条街的角落里开了一排商店:一个美发店、一家宠物店和一家小小的高品连锁超市,几家店铺在一座丑陋的灰色混凝土建筑中,一群年轻人在房子侧面的垃圾箱周围转悠,与我们那时候的年轻人相比,他们的不同之处也许只有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