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扇门(第2/12页)

“Jess?”

“她也是这里的客人。”本来还是微笑之中,脸色忽然一下子沉了下来,“对不起,太晚了,你应该回房休息了。”

艾伯特的语气似乎无法抗拒,春雨低下头走上了楼梯,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关好门怕不牢靠又挂上锁链,她坐倒在门后大口呼吸。也许那张苍老丑陋的脸还在门外,她赶忙爬回到床上,钻在薄薄的被窝里头,似乎回到了母亲温暖的子宫中。

刚才那个老太太是谁?艾伯特说她是“Madame Jess”,也就是Jess夫人。

Jess可以译作“吉斯”。

好的,就把那老巫婆叫吉斯夫人吧。

春雨把头探出被窝,心跳也渐渐正常了下来,愿后半夜不再有妖怪来打扰。

Good night

北京时间2005年5月29日上午10点

上海。

我的家中。

刚从信箱里拿出早报,在今天国际的新闻里,果然出现了大本钟的照片,底下还有关于大本钟停摆的详细报道。报纸上也没给出停摆的原因,据说经过工程师的检修,至今仍无定论。有说天气原因的,也有说机械故障的,也有人干脆说大本钟年纪大太了,偶尔“罢工”一下也很正常。

放下报纸我打开电脑,发现电子邮箱里有新邮件,发件人竟是那熟悉的名字——春雨。

心里“咯噔”了一下,打开这封来自万里之外的电邮。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春雨的邮件,屏幕上几十行字,就像蚕宝宝吐丝般,将她在四十八小时之内,从上海到伦敦,从天空到地面,从活人到幽灵,从大本钟到旋转门,所有一切的离奇经历,丝毫不差地倾吐了出来。

虽然如此的不可思议,怎么看都更像是部小说,不,根本就是天方夜谭——飞机降落时有个老头猝死在她身边;突然停摆的大本钟下,见到了曾经深深爱过的,早已死去了半年的男子;在伦敦郊区还有个名为“旋转门”的饭店,里面住着一群古怪诡异的老头老太……

只有中世纪的阿拉伯人才有这样的想象力,只有伟大如博尔赫斯的天才方能写出这样的小说,只有我们未知的外星人才可以创造出这样的奇迹。

然而,春雨既不是阿拉伯人,也不是博尔赫斯,更不是外星人——

所以,我仍然愿意相信春雨。

相信她确实亲身经历了邮件中所写的这些事情。

无法解释,或许也不需要解释。

低下头来仔细想了想,这封邮件里的一切内容,包括文字里所包含的情绪,都能让我触摸春雨的心:她在颤栗,她在恐惧,同时也在渴望,哪怕只有那么一丝微弱的希望。

她只是一个弱女子,美丽的弱女子,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举目无亲。

谁能告诉我,如何才能帮助到她?

邮件中所说的一切都发生在遥远的伦敦,唯一能与中国有关系的,就是龙舟告诉春雨的那段话——弗格森教授在中国期间,曾经到过上海的S大。

又是S大,请原谅我的小说里屡次出现这所大学,因为它正好是春雨的学校,也是我的好友孙子楚任教的学校。

弗格森教授究竟有没有到过S大?如果到过的话他又是来干什么的?这个教授在飞机上猝死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这些问题对于春雨来说都很重要,至少我可以证实第一个问题:在S大当老师的孙子楚一定能够帮上忙的。

列位看官:这个家伙又要登场亮相了。

我随即拨通了孙子楚的手机,电波那头传来了他慵懒的声音。我可没功夫和他闲扯,马上开门见山的提出了问题。

“弗格森教授?”孙子楚在电话里停顿了一下,“哦,我想起来了,一个月前是有个英国的教授来我们学校,好像叫Mac Ferguson?”

他在电话里准确地拼出了这个姓名,虽是个玩世不恭的家伙,但记性倒是让我自叹弗如。

“没错!就是这个人。你在学校里吗?我现在就来找你。”

几分钟后,我冲出了家门。

中午十二点整。

又一次走进S大校门,五月底的校园绿意盎然,昨夜刚下过小雨,三三两两的男女学生,从沾着水滴的草坪边走过,全然不像稼轩笔下“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

想起春雨也曾无数次走过这些地方,这方草坪也曾踩在她脚下过吧,旁边那些花花草草也曾留过她身上的体香吧,她的眼泪与忧伤也曾驻留在这片空气中吧……

哎呀,赶紧打住,怎么脑子里信马由缰到了这些,如今她已身在几万公里外的不列颠岛,这校园也不过是她的梦中回忆罢了。

孙子楚在教职工食堂等着我,自然他是不会请我在饭店里吃饭的,无非是送我份两荤两素的餐盘而已。他的皮肤更黑了,原来在“五一”假期去了桂林,跑到阳朔的山间玩攀岩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