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2/4页)

“某件事是指什么?”

“火灾。”时生说,“以前,这儿也遍布小民居,但有一天发生了火灾,几乎将整片地区都烧没了。那时的房子全是陈旧的木建筑,一烧起来根本没法救,据说死了几十人呢。”

“这倒是个悲惨的故事,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时生默默地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信封,递给拓实。

信封上的收件人写着“宫本邦夫”—拓实的养父,收件人地址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的旧地名。

“这是什么?”

“别问那么多,看了就知道。”

“太麻烦了。”拓实将信封推回,“想必你已经看过了,说一下内容不就行了?”

时生叹了口气。

“这是以前东条须美子写给你的信。当时她尚未结婚,所以寄件人写的是‘麻冈须美子’。开始她准备寄出去,后来又改变主意了。听那位老婆婆说,这信一直放在衣柜的抽屉里面。我也是刚看过。告诉你内容当然也行,但总是难以全部转达,还是你自己看为好。”

说着,他又将信封推到拓实身上。

“没必要看,反正不会有大不了的事情,无非是解释、托词什么的。”

“你害怕什么?”

“谁害怕了?”

“你不就在害怕吗?担心信上写了些你不想知道的事情。现在这样顶多是态度恶劣而已,读了信就不能虚张声势了,是这么想的吧?”

“开什么玩笑?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只是不想看那女人的胡言乱语罢了。”

“是不是胡言乱语,自己确认一下不就知道了?你现在这样,在我看来就是担心、害怕。”

拓实看看信封,又看看时生。时生眼神坚定,不像会收手。拓实无奈之下只得伸手接过。

信封中鼓鼓地塞了十张信笺。信笺已经稍稍发黄,上面用蓝黑墨水写着文字。拓实偷偷做了个深呼吸。第一张信笺上写着:

这是我写给拓实的信。时机合适时,请交给他看。如果觉得没有必要给他,烧掉也可以。

从第二页起,每张信笺上都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

拓实,你好吗?我是你的生身母亲。不过,我没有资格声称是你的妈妈。因为生下你不久,我就将你交给了别人。真是很对不住你。如果你因此而怨恨我,我也是自作自受。不管是谁,都知道这是不可原谅的。

但是,我认为有一件事必须让你知道,就写了这封信。就是你父亲的事。他叫柿泽巧。是的,以巧为名字的人有很多,你和你父亲也是。他与我们住在同一町内,是个漫画家。估计你没看过他的漫画。他用的爪冢梦作男这个笔名,估计你也没听说过,是根据手冢治虫取的。制造梦想的男人,当然也有这样的意思。遗憾的是,他的作品销量只有手冢治虫的百分之一,几乎不为世人所知,但他的漫画相当不错。

我就是他少数读者之一,但也没什么可自豪的,因为我没有花钱买,是从朋友那里借的。

有一次,我看他的漫画时,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细节—他描绘的某些场景和我居住的町一模一样,就在那本名为《空中飞行的教室》的漫画里。我想,或许他就住在附近,就给编辑部写了信。不久他本人给我回信了,信上写的地址就在同一町内,还欢迎我随时去玩。

我下了很大的决心,去了他的住所。原来,爪冢梦作男的家和我们家一样,也是紧紧地挤在一起的陈旧民居之一。名牌上写着“柿泽”,后面又加了个括号,里面写着“爪冢梦作男”。这时,我才知道他的真名。

他当时二十三岁。他对我的造访表示十分欢迎,据说从来没有读者来过。我见了他,稍稍有些吃惊。他的身体有残疾,不能正常走动。他说他出生不久就得了重病,后遗症导致双腿不能动弹。他的腿细得像晾衣杆,从脚腕往下则和小孩子的脚一模一样。

他平淡地说,因为家境贫寒,生了病也不能及时去医院,治疗迟了,才落下后遗症。

尽管他身有残疾,还是用茶和点心招待了我。他几乎只凭手臂的力量就能非常灵巧地满屋子移动。他说就是上厕所也不费事,事实也是如此。但如果要去外面,就必须坐轮椅,靠自己坐上去相当吃力。轮椅放在大门口。他偶尔会请钟点工来打扫房间、洗洗衣服、做做饭什么的。他说因为没钱,不能天天都叫。那个钟点工我也见过几次,是个为人很好的阿姨。

他出身和歌山的农民家庭。他说自己本该在家里帮忙干活,可什么也干不了,觉得很过意不去。

他的人生价值就是漫画。正如他的笔名显示的那样,他特别热衷手冢治虫的漫画。后来他也开始画,向知名漫画杂志投稿,被采用几次后,他萌生了做专业漫画家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