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第4/6页)

“是,大致听了一下,我觉得能找到。”

“那我就在你快到的时候,给家里的用人打个电话吧。”

“那就拜托了。”

“你走好。”

两人交谈时,盐月一直面朝窗户站着。素子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以目致意,而是跨着小碎步向电梯走去。

“刚才的那个人是谁?”素子的身影从走廊消失后,盐月远离病房,低声问伊佐子。

“就是给泽田记录自传口述的速记员。”

“哦哦。”

盐月点点头,看他的表情,像是心里想到了什么。刚才的医生和护士结束巡视,从边上的病房出来了。

“你认识那个人?”

“你一说速记员,我就想起来了。有一次杂志社在我们公司搞对谈,是她来做速记的。刚才我就觉得在哪儿见过这个女人。”

“她有没有记住你的脸呢。”

“应该记不住吧,都已经是一年半前的事了,对谈的对象又是社长,我只是一声不响地坐在旁边而已。那个速记员也没表现出认识我的样子嘛。”

“也是。”

素子对盐月连个注目礼也没有。因为伊佐子和他站在一起,所以素子故意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这也不是没可能,不过看她当时的神色,似乎对盐月确实是毫无印象。

“速记员也是到处跑的,见过很多人,不可能把每张脸都记住吧……好了,总之我们还是早点儿离开这个地方吧。”

盐月胆怯起来,催着伊佐子迈开了脚步。电梯的门前不见素子的身影。标记显示电梯正从楼下慢慢地升上来。

在电梯里盐月什么也没说。外来患者和等着取药的人挤满了大厅,两人在长椅上坐下后,盐月询问了信弘的病情。但是,他对这个话题并不热心,脑子里似乎在想别的事。伊佐子觉察得出,他正在为舅父的肝癌发愁。

不过,有盐月在身边,伊佐子还是感到了安宁。这种安心感在佐伯等人身上是体会不到的。这种安宁来自与盐月长年的缘分,也源于他不会令人感到危险的性格。他的“无害”常使人不满,只有在摆脱险境时见到他,才会明白这种安宁的珍贵。

“你舅父病情如何?”伊佐子问盐月。由于身在医院,搬出这个话题也不会显得不自然。

“唔,好像是慢慢地在变好。”盐月当即回答道,“从前天开始有食欲了。人也精神了不少,跟来探望的人谈得很欢。”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相比明朗的语气,盐月的脸色却显得很忧郁。

“也就是说没问题了?”

“没问题了。听说主治大夫啊,还对我舅父打包票说他能活到九十岁。”

难不成在病人面前说你肯定能长寿是医生的习性?通过佐伯的私密话也可以看出,那位政治家罹患肝癌多半是事实。医生诊断为癌症,却打包票说能活到九十岁,自然是为了不刺激患者和家属。不过,为了摆脱“误诊”的误解,患者去世后,医生会及早发布公告,表示病人得的其实是癌症,想表示他们对患者的死期也早已有所估计。医生会这么向遗属解释:病人怀疑自己得了癌症,要求我告知真相,这种场合,如果病人正当壮年,我就说能活到七十岁,如果是老年人,就说八十岁或八十岁以上,以此来鼓舞患者。医生的这样瞪眼说瞎话,理应得到人们的原谅、得到遗属的感谢吧?盐月的舅父明显就是这种情况。

这么一想,医生保证信弘会有八十年寿命的话也不足为信了。岂止如此,从医生对政治家的鼓励可知,信弘反倒是没几天可活了。

“你听我说,老爹,我准备让泽田给我写遗嘱。”伊佐子低声说道。

“嗯?什么?”盐月凑过耳朵,听明白后,他看着伊佐子的脸问道,“泽田先生想写遗嘱了?”

“上次我这么一说后,他说他会写。我不是因为他病情恶化了才说的,反倒是因为他好转了,觉得比较容易说出口了。”

“那是自然,也好,确保财产对你来说是头等大事,能让他写下遗嘱,你也就安心了。”

“我并不是要得到全部财产。只要涩谷的那片地全归我就行。”

“你也是铁了心啊。”

“‘铁了心’这种奇怪的词就不要说了。你想想,泽田不在了我怎么办?又没有孩子,年纪也大了。泽田也有责任保障妻子老了以后的生活啊。老爹不也赞成我三年内在那里开店的计划吗?”

“那是自然,这个所谓的三年,也是以泽田先生到时候有个三长两短为前提的嘛。不过,这跟你现在就让他写遗嘱有关系吗?”

“当然有了。”

“哦,既然泽田先生有这个心,那就让他写好了。”

“我问你,遗嘱要写成什么样才行?有没有固定的格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