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岑格斯亭模仿德国人的故事(第3/3页)

好长一段时间,邻居们定期邀请他:“公爵会赏脸出席我们的节日吗?”“公爵和我们一起去打野猪吗?”“梅岑格斯亭不狩猎”,“梅岑格斯亭不会参加”,这就是他傲慢而简练的回答。

急燥的贵族终于受不了反反复复的侮辱。邀请自然越来越稀少,最后完全没有了。

不幸的伯爵遗孀甚至还对他抱有希望——公爵不希望在家时他可能在家,因为他蔑视与同等的人在一起;他不想骑马时可能骑马,因为他喜欢与马交往。用遗传的逆反心理来解释他是多么的愚蠢;一旦我们这样白费力气地做了,只会说明我们的说法多么的无意义。

然而,宽厚的人们却将年轻贵族的一反常态归咎于他过早地失去双亲,忘记了他刚失去双亲后短时的凶残无羁的行为。确实有人说他过于目中无人,妄自尊大以保持尊贵。其他人,其中有家庭医生,还不客气地说他是病态的忧郁和遗传的体弱多病所致;现在大多数人觉得他是由于古怪的性格所致。

公爵确实对新近得到的战马异常地喜爱——魔鬼般的马的暴烈的癖性每发作一次,他便增加一份对它的喜爱。这种喜爱发展到最后在所有理智的人眼里变成了一种可怕和反常的热情。在中午炫目的阳光中——在平静的日子里或暴风雨中——在月亮下或阴影里——年轻的梅岑格斯亭好像被钉在那匹马的马鞍上。这匹难以驾驭的马在性格上与他简直如出一辙。

不仅如此,最近发生的事使骑士的癖好和骏马的才能更显得超凡脱俗和怪诞。

人们精确地测量了那匹马一次飞跃的距离,发现它惊人地超过所有的马。这是最高幻想的人也难以想象的。公爵虽然给他的所有收藏品冠以有特征的名字以便于区分,但还没有给马起名字。马厩也远离其他的马,饲养以及其他必要的照料,除了主人以外没人敢干,也没人敢走进那个特殊的马厩。人们还注意到,尽管在马逃离伯利菲岑大火时曾被三个马夫成功地用链缰和套索制服,但没有一个十分肯定地说他在危险的搏斗中或后来的任何时候,真正地将手放在过马背上。特别了解贵族的举止和烈马的习性不可能使人激动得失态——对每天训练骑马追逐的人尤为如此。他们可以非常熟悉马的灵性,但有时马也对最不信邪的迟钝的人施以暴力——据说有几次它猛烈的跺脚吓退了周围目瞪口呆的人群——有几次年轻的梅岑格斯亭看到它像人一样热情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寻觅的表情,吓得脸色发青。

但是,在公爵的所有随从中,没有人怀疑这个年轻贵族对于这匹烈马的异乎寻常的感情——至少,除了不足挂齿的畸型小侍从以外没人怀疑。这个小侍从周身残疾,他的意见最没用。

如果他的意见值得一提,他就会厚颜无耻地肯定说主人上马时总有些惊慌,他习惯性的长时间骑马归来时,凶恶而得意的表情扭曲了他面部的每一块肌肉。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梅岑格斯亭从酣睡中醒来,像疯子似的地从卧室走出去,匆匆走上阶梯,跳进幽深的丛林。这事太平常,没怎么引起人们的注意,但他的家人却焦虑地盼望他回来。他走了几个小时后,宏伟壮观的梅岑格斯亭城堡的城垛便在势不可挡的熊熊烈焰中摇摇晃晃地倒塌了。

人们发现起火时,火势已经很大,显然,要想扑灭大火已不可能,惊慌失措的邻居漠然地呆立在周围,不知所措。但是一个可怕的新物体引起了人们的注意,由此证明,无生命的事物带给人们的最骇人听闻的灾难,与人类的巨大悲痛对人的感情刺激无与伦比。

在从丛林通向梅岑格斯亭城堡入口的长长的老橡树路上,一匹骏马驼着一位帽子被打飞了的不正常的骑士,比暴风雨还要暴躁地奔腾而来,在场的每个呆若木鸡的目睹者不禁脱口而出——“太可怕了!”

骑手已不能控制马的奔速。从他悲痛的面部,痉孪地挣扎着的身体,看得出他已竭尽全力。但他没有说一句话。从他那撕裂的双唇中只发出一声孤独的尖叫。他的双唇是在极度恐惧中自己咬伤的。不一会儿,马蹄声又在怒吼的烈焰和咆哮的风中响起,骏马跨过大门和壤沟,跃过摇摇欲坠的城堡梯坎,带着骑手,消失在熊熊烈焰之中。

暴风雨立刻停止了狂怒,继之以死一般的沉静,一条白色的火焰仍像罩子一样蒙住房屋,然后在寂静中飘然远去,弹起一道异光。云一样的烟雾沉重地罩在城堡上空,城堡处在一匹轮廓清晰的庞大的马体里。

邓英杰 译

[1]原文为拉丁文。——译者注 [2]原文为法语。——译者注 [3]驱邪仪式,古罗马每五年普查人口后举行一次驱邪仪式。——译者注 [4]赫罗德大帝(前73—前4),犹太国王,在《新约传》中被刻画为著名暴君。——译者注 [5]喀利古拉(12—41),罗马皇帝,以其残暴著称。——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