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4页)

巴吉转眼就来回报了。手里拎着一只洗衣袋:“都在这儿了,”他报告,“内衣裤除外。口袋里的物品全都原封不动。”

“谢谢。巴吉,留在这儿别走。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菲尔博士和蓝坡一起聚拢过来看班杰明爵士将袋子置于桌子正中间,着手将物品取出。一件灰夹克,沾满了泥,早就干了、僵了,衬里也已磨破,掉了好几个扣子。

“来吧!”警察局长掏着口袋,低声说,“烟盒——好别致哟。装的都是……这些看起来是美国烟。好。“划中好运”脾的火柴一盒。一个携带用扁酒瓶,一小瓶白兰地,还有一瓶东西已喝个精光。就这些了。”他又翻找了一遍,“是旧衬衫,口袋里没东西。袜子。这儿是长裤,也该补了。他知道在那监狱里晃来晃去会把衣服弄脏。皮夹在此,在裤子背后的口袋里。”班杰明爵士停了一下,“我想我最好打开来看看。嗯。一张十先令钞票,几张两英镑钞票,及一张五英镑。几封信。都是从美国寄来给他的,有美国邮戳:‘马汀·史塔伯斯先生,纽约西二十四街四百七十号'。瞧,你们想,他们会不会有仇人从美国跟踪他过来……”

“我不信,”菲尔博士说,“但你不妨把信搁在一边保留着。”

“不知做什么用的笔记本,都是数字。A与S二十五,饮君子看招十,摇滚篷车三,伊底帕斯崛起,布鲁明黛百货二十五,佳——这些是啥呀?”

“大概是销售员的订货单,”蓝坡说,“他告诉我,他在出版界混。还有什么?”

“几张名片,自由俱乐部,西五十一街六十五号。都是一些俱乐部:好几十张耶。英雄殿水果酒铺,专人送货服务,布立克街三百四十二——皮夹解决了,衣服也是。等一等!哎呀!他的手表在口袋里,还在走哩。他的躯体缓冲了摔下来的力道,所以表——”

“让我看看,”菲尔博士突然插嘴,他把那只薄薄的金表翻过来,在这安静的房内,滴答声十分吵扰。“在小说中,”他再说,“死者的表总是正好砸烂了,巧得很,颇方便侦探查出正确死亡时辰,而避免被谋杀犯所设定的时刻误导。可是你看,现实生活就有例外。”

“那又如何,”警察局长答覆道,“你何苦如此拘泥小节呢?这个案子死亡时间根本无关紧要。”

“哦,可要紧了!”菲尔博士说,“比你想像的要紧得多。呃——此刻这只表指着十点二十五分。”他瞄了一眼壁炉上的钟,“那钟也指着十点二十五分,毫秒不差……巴吉,你可晓得,那个钟准不准啊?”

巴吉点点头:“是的,很准。关于这一点,我可以很肯定的回答您。”

博士迟疑了一下,眼光锐利地瞧了一下总管,然后把表放下:“老兄,你看来相当认真,”他说。“你何以如此确定呢?”

“因为昨晚发生了一件不太寻常的事。大厅的老爷钟快了十分钟。我——呃——恰好拿这书房的钟跟老爷钟对时,所以注意到了。结果我巡了一遍,把屋里所有的钟都检查过了,我们通常对表的时候,也都以老爷钟为准,我觉得奇怪——”

“你有吗?”菲尔博士问,“你查看了其他钟了吗?”

“嗄——是的,”巴吉有点惶恐地说。

“那,钟都对吗?”

“容我说一句,问题就在这里。都对,全都对,唯有老爷钟例外。我想不透怎么会这样。一定有人动过了。一直忙忙乱乱,我还抽不出空来询问这件事……”

“这到底怎么回事?”警察局长问,“根据你跟我所说的,小史塔伯斯是钟敲十一点的时候来到典狱长室的——他的表没错——一切都就绪了呀……”

“对了,”菲尔博士说,“对了。这就是问题所在。巴吉,最后一个问题。马汀少爷房里有没有钟?”菲尔博士自言自语地点了好几下头。然后他走到一张椅子旁,叹口气坐下来。

“老弟,继续。我好像总趁最不巧的时机,搬出一连串无聊的问题,而且还要锲而不舍地耗上一整天,盘问你时钟给调整了的每一位目击证人。忍耐一下,好吗——不过,巴吉!一旦班杰明爵士跟你讲完话,请你马上想办法揪出把大厅的钟调拨过的那个人来。这很重要。”

警察局长不耐烦地拿手指在桌上轻敲:“你确定你真的都问够了吗?”他问,“如果还嫌不够尽兴——”

“嗯,我想指出,”博士举起一根拐杖加强重点,“谋杀犯必定从这堆衣物里偷走了什么东西。嗄——哎,他的钥匙嘛,老兄!他铁定带在身上的那几把钥匙啊!你没找着嘛,对不对?”

班杰明爵士不发一语,迳自点着头。接着他做了个手势,毅然转向巴吉。他们要再一次如昨夜一样,把同样的事实细节对质一遍。蓝坡不想再听下去,因为巴吉的整套说法他已经能倒背如流了。博士探询过程中,他想见见桃若丝·史塔伯斯。主任牧师此刻一定在楼上她那儿,言词恳切兮兮地,如生火添煤般堆砌一些陈腔滥调的慰问之词,仿佛量变可以造成质变,而真会带来什么安慰似的。他想像得到桑德士只吐得出一套刻板的话语,用的却是那圆滑斯文、信手拈来的调调,足以让众女人低吟着:“你的话真救了我,你可知道!”随后女人家之间再纷纷谈论他的表现有多么风流倜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