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颠倒的谋杀(第2/4页)

兵荒马乱之际,埃勒里并没有因此而被干扰。他叹了口气,退回房间,关上身后那扇接待室的门。嘈杂声被隔在门外。他像警卫似的守住身后那扇门,再次面对一屋子狼藉的家具和地上的死人。没有碰触任何东西。

矮胖的、两眼冷冰冰的酒店医生站起来,原本僵硬的脸孔上充满了惊讶之情。奈伊,斯文的酒店经理,穿着整套礼服还在襟上别了一朵和他一样看起来了无生气的栀子花。他咬着嘴唇,和埃勒里一起站在门口。布鲁梅尔,高大魁梧的酒店警卫,托着刮青的下巴忧郁兮兮地站在打开的窗边。

“医生,怎么样?”埃勒里突然问了一句。

医生吓了一跳:“我猜,你想知道他死了多长时间了。我告诉你他死于6点左右,大概是一个多小时前。”

“他死于头上所受的重击?”

“毫无疑问,这支火钳击中头盖骨,导致他立即死亡。”

“哦?”埃勒里说,“这是致命伤,医生……”

“当然是。”医生冷笑着说。

“是,是,毋庸置疑,你认为他是当即死亡?”

“是,我的先生。”

“对不起,但我们必须把事情搞清楚。请问他脸上的瘀青是怎么回事?”

“因为他跌倒了,奎因先生,当他倒下去时已经死了。”埃勒里目光闪烁,医生走到门口时说,“我会很乐意把我的看法向你的验尸官再重复一次……”

“那太好了。顺便问一句,有没有另一种致死的原因?”

“胡扯!”医生激动地说,“我无法在没有解剖验尸和生化测试的情况下判定是否有其他暴力攻击的现象,但是绝对是因头骨受敲击而致死的。相信我的话,所有外在迹象都表明……”某种东西在他那冷冰冰的眼睛里闪了一下,“你自己看看,难道你以为,他头骨所受的重击是在他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致死以后才发生的事?”

“我想的的确是这类蠢念头。”埃勒里低声道。

“快放弃这种想法吧!”矮胖医生有些犹像不决,他在与其根深蒂固的职业习惯斗争。然后他耸耸肩说:“我不是侦探,奎因先生,这样的事很显然已超过我的专业领域。但是如果你观察得够仔细,你是否注意到这个人的衣服是怎么穿的?”

“穿衣服?好,好,把它指出来,并说出所有可能的解释。在案件的这一阶段里,我不会轻蔑任何一个外行人的看法。”

医生用犀利的目光看着他:“当然,”他像发连珠炮似地说,“以你的经验——我当然听过你的大名,奎因——我猜想这个人的衣服和它可能代表的意义,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以我不成熟的推论,特别值得注意的线索是——他的衣服是反着穿的。”

“反穿?”奈伊呻吟着说,“噢!我的老天啊!”

“你没有注意到吗,奈伊先生?”布鲁梅尔的声音隆隆如雷鸣,他皱着眉,“这是我看过最怪异的事了。”

“先生们,请继续说,”埃勒里低声说。“特别是医生。”

“他穿外套的方式不正常。也就是说,有人拿外套面对他,他把手塞进了袖子,然后从背后扣上扣子。”

“太精彩了,虽然不一定是这样,但算得上是个独到的见解,请继续,先生。”

布鲁梅尔发牢骚地说:“为什么他妈的有人要他的外套反穿?真是疯狂。”

“一语中的,布鲁梅尔,但有点愚蠢,事情也许‘未必’如此。你曾尝试将你的外套反穿过吗?”

“我看未——”侦探挑衅地说。

“显然没有,我解释一下‘未必’的意思,不是外套的穿法,而是扣法。”

“你怎么想的?”

“你想你可以自己反穿外套并且沿着脊骨将扣子一颗颗扣好?而袖子因为反穿的缘故,反而妨碍了手可以伸展的高度?”

“我懂了,我应该可以这样穿!”

“也许真的可以吧!”埃勒里叹息说,“请继续,医生,别客气。”

“希望你不会介意,”医生突然说,“我只是想提醒你……”

“你大可以放心,医生——”

“如果警察需要我,”双眼冷冰冰的医生继续说,并且强调了“我”,“我会在我的办公室,晚安!”然后他大步地经过埃勒里·奎因离开房间。

“一个典型‘失意型精神官能症’的案例,”埃勒里说,“可怜虫!”

在一片死一样的沉寂中,门在医生身后咔哒一声关上。他们都看着这具尸体,但表情各不相同——奈伊目光迟钝,布鲁梅尔情绪消沉,而埃勒里则愁眉深锁。充斥在头脑中的不真实感更加牢固,不止这个死人的外套是反着穿,他的裤子也是反着穿,扣子同样扣得好好的。当然,他的马德拉斯窄条衬衫和背心也是如此。他窄直的衣领也同样是反的,磨亮的金色领扣扣紧在颈背上。他的内衣,看起来也是令人困惑地反穿着。他全身的穿戴,只有鞋子是正常的穿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