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4页)

她从一开始就清楚地知道,约翰才华横溢,并且将达到事业的顶峰。而他选择了她,虽然他完全可以娶到一个比她聪颖得多的女人。他不介意她的迟钝、愚钝,以及平凡的外表。“我会照顾你的,”他曾这么说,口气温柔,却又独断,“别担心任何事,格尔达,我会把你照顾好的……”

就像一个男人应该做的那样。想起约翰选择了她,是多么美好。

他当时带着他那极其迷人的、半含乞求的微笑突然说:“我自有我喜欢的一套,你知道的,格尔达。”

嗯,没关系。她总是尽量在每一件事上对他让步。即使是最近当他变得那么易怒而神经质——似乎什么事都不能取悦于他。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做的事似乎没有一件是对的。谁都不能责备他,他是那么忙,那么无私——

天哪,那盘羊肉!她应该把它送回去的。约翰仍然毫无踪迹。为什么她就不能偶尔做出一次正确的决定呢?那种悲惨的暗流又一次席卷了她的全身。那盘羊肉!这个和安格卡特尔一家共度的可怕周末。她感觉到一阵锐痛贯穿了两边的太阳穴。天哪,偏偏在这时候头疼又要发作了。她的头疼每每惹得约翰不悦。他从不肯给她开任何药,虽然这对一个医生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相反,他总是说:“别想这个,灌药毒害自己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出去散散步就好了。”

那盘羊肉!格尔达呆呆地瞪着它,感觉到那个词在她疼痛的脑袋里不断重复。“那盘羊肉,那盘羊肉,那盘羊肉……”

自怜的眼泪涌满了她的眼眶。为什么,她想,我就没有一件事能做对呢?

特伦斯看了看坐在他对面的母亲,然后又看了看那盘带骨羊肉。他想:“为什么我们不能吃饭?大人们真是愚蠢。他们毫无常识!”

他谨慎地说:“我和尼科尔森·迈纳准备在他父亲的灌木丛里制造硝化甘油。他们住在史特里珊。”

“是吗,亲爱的?那很好啊。”格尔达说。

现在还来得及。如果她现在打铃,叫刘易斯把这盘带骨羊肉拿下去——

特伦斯带着淡淡的好奇心看着她。他本能地感觉到,制造硝化甘油不是一种会得到父母鼓励的爱好。他凭着基本的乐观态度,选择了一个在他看来最有可能使他的要求蒙混过关的场合。而他的判断被证明是正确的。如果,万中有一,出现了什么麻烦——那是指如果硝化甘油的特性表现得太过明显的话,他就可以用一种深受伤害的语气说:“我告诉过母亲的。”

尽管如此,他仍然感到一种模糊的失望。

即使是母亲,他想着,也应该知道硝化甘油啊。

他叹了口气。一种只有儿童才能感受到的强烈的孤独感如潮水般席卷了他的全身。他的父亲不耐烦听他说话,他的母亲又太不在意。而齐娜,只是一个愚蠢的小孩。

那一页又一页有趣的化学实验啊,但谁又在意呢?没人!

砰!格尔达惊了一下。这是约翰诊室的门在响。约翰正在上楼。

约翰·克里斯托大步走进来,他那独有的强烈的能量充满屋内。他心情很好,饥饿,不耐烦。

“上帝,”他坐下身,一边感叹着,一边精力十足地用磨刀棒磨了磨切肉刀,“我真是太讨厌那些病人了!”

“哦,约翰,”格尔达立即表现出指责的意味,“别这样说,他们会以为你是认真的。”

她的头微微冲孩子们的方向点了点。

“我的确是认真的,”约翰·克里斯托说,“谁都不应该生病。”

“父亲在开玩笑。”格尔达迅速对特伦斯说。

特伦斯以他看待整个世界的那种冷静态度,审视着他的父亲。

“我认为他不是开玩笑。”他说。

“如果你讨厌病人,你就不会当医生了,亲爱的。”格尔达温柔地笑着说道。

“这恰恰是原因所在,”约翰·克里斯托说,“没有一个医生喜欢病痛。我的上帝,这肉简直像石头一样冷。你为什么不把它送去热一热?”

“哎,亲爱的,我不知道呢。你瞧,我还以为你就要回来了——”

约翰·克里斯托按下铃,铃声悠长,带着怒气。刘易斯迅速走了进来。

“把这个拿下去,让厨房热一热。”他立即说。

“好,先生。”刘易斯的口气略有些粗鲁,成功地通过这两个简单的词,确切地表达出她对这个坐在餐桌边、眼睁睁看着一盘带骨羊肉变冷的主妇的看法。

格尔达结结巴巴地继续道:“真对不起,亲爱的,都是我的错,但刚开始,你瞧,我以为你就要回来了,但紧接着我又想,嗯,如果我真的把它送回去——”

约翰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哦,这又有什么关系?一点儿都不重要。完全不值得为此小题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