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幽灵 三(第3/7页)

“无法证实是否真为诅咒,但记录上确实提及了那场灾祸,以及该地曾有久保一族居住,至少这点应不假。”

听到百介如此回答,原本默不作声的阿银也转身问文作:“那么,川久保就是劫后余生的久保家后人?”

“并非如此。虽然如今仍有久保村,但久保家血脉早已悉数断绝。虽然仍有亲族散居各地,但均非本家之后。源兵卫的叔父之子继承了久保家血缘,但传到第二代亦告断绝。”

“看来久保家早已绝后,那么川久保又是些什么人?”

“川久保是昔日久保家越境入侵韭生乡时,部分离散者之后。”

“久保家曾有过分裂?”

“还是该说是分家?”

百介与右近几乎同时脱口问道。由于对家世并无执着,百介并不理解分家的概念。因此对百介而言,分裂大概是对这种事的唯一解释。

文作思索了半晌,接着才回答:“分家……应该也算不上分家吧。一个家族中的成员形形色色,或许其中也不乏不愿称名道姓者吧。”

“不愿……称名道姓?”

“是呀。韭生乡虽地处深山,但水源丰沛,极适于耕作。因此对百姓而言,是块值得安居的乐土,惹了其他百姓觊觎也不无可能。但原本寄居于祖谷山的久保家却无意务农,为何入侵该地可就费人疑猜了。若那些家伙真为平家后裔,难道还在守着什么本分?当初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迁到此处落脚?”

“应该是为了重振家威吧?”右近说道,“或许他们打算找个地方养精蓄锐,以待日后伺机向仇敌源氏报一箭之仇?”

有道理。百介高声喊道。“因此移居韭生乡的久保一族宁愿放弃显赫的武家门楣,隐姓埋名当起一群乡士。但其中有些人硬是不从……”

右近眯起眼睛说道:“这怎能不从?武士若无法糊口,空有满腔热血亦是夙愿难成。因此落人多半亦得卧薪尝胆,化身乡间百姓埋首耕作,只为静待一偿夙愿的时机到来。”

“并非如此,”百介说道,“后来,久保家与长宗我部氏联手、并在山内氏麾下仕官,目的应是以乡士的身份崭露头角才是。若真有再兴平家门楣意图,难道真需要这么做?山内氏原本可是平家旗下的下级武士,后来还倒戈至源赖朝旗下的叛将后裔呢!”

“有道是,忠臣果然不可事二君呀。”右近皱眉说道。

看来这种事还真是让他感慨万千。正是为了不事二君,这名浪人如今才如此为生活奔波。

“右近大爷所言甚是。为了一偿夙愿,或许化身一群乡士方不失为最佳手段,不过久保一族似乎不作如是想。打入侵韭生乡时起……”

“他们便已放弃了这个夙愿?”百介认为这也无可厚非。一如右近所言,光靠悲愤或夙愿可是无法填饱肚子的。但是——

“或许真有些人不愿选择这条路,宁愿堂堂正正地以落人后裔的身份隐居山中,因此选择放弃为了贯彻再兴平家、讨伐源氏的初衷,化身乡士以求保身的久保一族……”盘腿而坐的文作摇晃着身子说道,“唉,老夫不过是一介百姓,难以理解武士的想法。只是老夫方才也说过,那伙人似乎想守着什么本分。而且,他们对久保一族也没多大憎恨。那伙人并非因为不屑耕作,而是为了守护些什么才被迫离去的。虽然不知他们想守护的是什么。”文作装着一脸糊涂地说道,“这本分对以乡士的身份讨生活已不再有必要。不,甚至可说是个障碍。因此大家纷纷抛弃了矜持。不过其中有几个依旧难以忘情的,因此便离开了久保一族,迁往物部川主流沿岸,后来代代又朝上游继续迁徙。”

对以乡士的身份讨生活已不再有必要。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了守护这秘密还是什么的,那伙人至今仍以在下一行稍早目睹的那副模样度日?”

听到右近这么说,文作笑着回答:“并非如此。”

“难道不是吗?在下四处打听川久保一伙的消息,结果还连累了这两位朋友遇袭。刚才他们差点儿就要没命了呢。”

“川久保一族可是不会下山的。”

“但是,文作先生——”

“先生这两个字老夫可承受不起,”文作说道,“老夫哪配被称作什么先生,不过是个糟老头罢了。川久保那伙人,可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下山的。论人数,那伙人如今大概三十多人。这种事谅武士大爷再怎么在街上打听,也不可能查得出个所以然。对了,袭击几位的人带着的是什么行头?”

“他们用的是刀。”

而且是大得吓人的刀。

“那就对了,川久保那伙人是不用刀的。老夫受他们照顾是三十年前的事,当时他们并没有刀。那伙人靠伐木与木工为生,有时悄悄进入土佐或赞岐做点买卖以图糊口,尽量避免与那些地方的百姓照面。身上并没几个钱。他们有的是山刀和木锯,刀却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