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12岁生日那年, 寒曜年害死了自己的狗。

那是一只叫球球的边牧,可爱又活泼,能做算术、能取快递, 比他舅舅家的孩子还要聪明。

在长辈眼中, 狗不过是个玩物而已,他们不介意适当地给孩子一些奖励。

直到寒雷发现, 寒曜年在球球身上花费的时间越来越多,他对球球倾注了越来越多的关爱。

爷爷和父亲坐不住了。

“你这是玩物丧志。”

“处理掉它, 我们寒家的人不能有软肋。”

“你现在都敢为了一只畜生反抗我,以后是不是连你的爸爸妈妈也不要了?”

他们开始打压他的感情, 并强迫寒曜年收回对球球的关爱。

但爱是一种无比顽强的东西,越刻意掩饰就浓烈, 越被打压就越强劲。不管寒曜年如何装作不喜欢, 还是会在无形中透露出对球球的偏爱。

直到他生日那天,他高高兴兴地吃了个蛋糕,另一边, 球球正在被人投毒。

寒曜年飞快冲到狗舍,原本会迎接他的球球虚弱地躺在狗笼里,身体痛苦地蜷缩, 胸膛急促起伏着。

见他过来,小狗抬起头想笑,又痛苦地抽搐起来。

球球想起来和主人玩, 想舔他的手, 想和他一起在院子里奔跑,可它再也做不到了。

那是寒曜年第一次见到狗哭, 寒曜年钻进狗窝,他抱着球球蜷缩在狭窄的狗笼里, 送了它最后一程。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总会梦见那只狗。梦见球球冲他笑,又梦见球球凶他,但更多时候,他梦见球球哭着问他,为什么非要吃甜食?

偶尔他也会梦见自己变成球球,被人抛弃,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寒曜年心中生出恨意,可年幼的他无能为力,只能把愤怒掩藏起来,变成一个无情的学习机器,试图用数不清的日程让自己麻木。

他变得越来越优秀,爷爷和父亲也逐渐对他宽容大度,仿佛所有人都忘了,自己曾经谋杀了他的狗。

直到有一天,球球在梦中问他:你为什么还不离开?

你是否已经接受了他们的法则?决心要成为他们的同类?

寒曜年惊得吓出一身冷汗,在高二那个暑假,策划逃离了家里。

那是一场被球球推动的出走,当时的他还没有对未来的规划,只是本能地想要离开。

直到那个盛夏,他遇见了贺初秋。

一丝一缕,寒曜年勾勒出了理想中的未来。

球球也离开了他的梦境。

寒曜年从未向别人说过这件事,包括他心理医生、甚至是一起长大的发小都没有。

这是他内心深处最私密、也最不堪的记忆,是他脆弱过往的具象化。

寒曜年曾一度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对他人提起。

直到现在,他从贺初秋身上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安全感,以及前所未有的包容与支持。

贺初秋看着他,目光中透着深深的怜悯。

他不希望被贺初秋可怜,却又切实地沉溺于这种温情。

这让他甘愿剖开心脏,交出身心。

在被分手的漫长时间里,寒曜年曾不止一次思考过,自己为何始终无法忘记贺初秋。

到后来他终于察觉,贺初秋最吸引他的,是冰冷外表下透出的悲悯。他被原生家庭扎得体无完肤,贺初秋温柔地帮他填补了窟窿。

他想要被贺初秋看见,想要贺初秋完全属于他,且只属于他一人。

“初秋,初秋……”寒曜年用力地抱住怀中的青年,细而密的亲吻源源不断地落下。

他心中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充沛感情,让他急不可耐地想要传递,要贺初秋也感受到他的炽热。

思想和理智都在此刻涣散,他能感受到的只有当下。

寒曜年把自己能给予的一切都交付殆尽,他与贺初秋分享他汹涌的灵魂,澎湃的感情,他们在深夜抵死缠绵,连灵魂都在颤栗。

强烈的震撼夹杂毁灭的冲击一同侵袭来,寒曜年闭上眼跌在贺初秋身上,抵达了从未见过的壮丽。

“初秋,”他低头亲吻爱人嘴唇,十指紧扣,沉沉低喃,“我爱你……”

·

次日清晨,贺初秋被刺眼的阳光唤醒。

昨晚睡觉没拉窗帘,整个房间都沐浴在阳光中,宛如童话世界般透亮。

贺初秋伸手挡住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清醒。

好疼,身体仿佛被车压过一样,浑身上下没一处完好的地方,连大腿根都有一排牙印。

贺初秋身体僵了僵,直到现在才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昨晚和寒曜年做了什么。

喝太多酒了,偏偏又得知了寒曜年那样的往事。

很自然就失控了。

倒也不后悔,但也确实踏入了一条无法回头的绝路。

贺初秋揉了揉额角,已经开始头疼,要怎么处理这一堆烂摊子了。

他掀开被子准备起床,一只大手从身后过来环住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