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来都来了

Rita下车之后,黎清把车发动,李缜揪着安全带,期待地问道:“怎么样?我们去哪里?”

黎清专注地盯着后视镜倒车,说道:“送你回家啊。”

李缜肉眼可见地失望了,脑袋往后靠在椅背上,小声嘟哝道:“真就回家啊?我自己也能回啊…...”

“那你下车自己回。”黎清说。

李缜马上回答道:“不。”

黎清开着车,心情很好,嘴角微微勾起来,感觉身体很轻,轻得吹一口气就能够飘起来。可能就是因为这样,这段路程显得格外的短,不到二十分钟,黎清就把车开进创意园里了。这边全是工作室和仓库,只有寥寥几家商店,夜里显得格外安静。

黎清把车停在李缜家门外,李缜解开安全带,问道:“不送送我吗?”

车门离家门也就不到十步,黎清说:“怎么?不认识路了?”

“我怕黑。”李缜坦然地说道。

黎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伏在方向盘上,从臂弯里露出笑得眯起来的一只眼,说道:“行吧,送你两步。”

他们俩走在深秋的夜里,凉风能把衣服灌满。

黎清真就走了两步,插着兜,朝门那边抬了抬下巴,说:“到了。”

李缜一屁股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双手往后撑着,腿伸得老长,一副打算在这里坐到地老天荒的样子,耍无赖道:“没到。”

黎清看了他一会儿,做了今天一直想做但没做的事情——摸李缜的头。

李缜短短的头发刺得他的手心痒痒的,像在抚摸刚刚发芽的草地,又像在摸毛质粗硬的地毯。李缜微微抬头,黎清的手就从他的头顶落在他的眼角处,他再偏头,就正好把脸颊窝在黎清的手心。

黎清还没来得及收回手,李缜就在他手心亲了一口。

黎清把手收回来,插进兜里,在兜里悄悄地将手握了起来。他说:“你今天遛狗了吗?走,遛狗去。”

“早上遛过了,”他说,“但现在还要遛!”

李缜敏捷地站起来,一步就跨过了那几级台阶,开门之后,里头没开灯,他朝里头喊了一声“Sunday,出门”,没过一分钟,Sunday就叼着牵引绳冲出来了。只见它把牵引绳吐到李缜脚边,又一个回身冲进去,再出来时,叼着塑料袋——装狗便便的。

黎清再一次感叹道,这狗聪明得成精了,有良好的自我管理能力。李缜揉着Sunday的脑袋夸它,帮它扣好牵引绳,全程都用不到五分钟。他牵着狗走到黎清身边,开心地说道:“走吧。”

夜晚的创意园几乎没人,只有为数不多的路灯亮着,很静,很适合遛狗,甚至能找到一片无人的草坪,让Sunday撒开了疯跑。

他们没怎么聊天,李缜牵着狗走在前面,黎清落后半步,插着兜,微微仰头,让深秋的夜风从脸颊两边拂过。李缜数次回眸,似乎想问什么,但却什么都没问,只是勾着嘴角,带着一点得意又窃喜的笑。

到了草坪那儿,空无一人,李缜就撒开狗,让它自己跑一会儿。

黎清坐在草坪旁边的石凳上,李缜坐在他旁边,他们俩的手都扶在石凳的边沿,小拇指挨着小拇指。

李缜试探着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好,送我回家,还陪我遛狗。”

黎清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就当是谢谢你送我的花。”

“是吗?”李缜说,“我不信。”

黎清朝他倾身过去,两个人的脸挨得很近,就像那天他们在车上。但出乎黎清的意料,李缜一点都没有躲闪,反而直勾勾地迎上他的目光。

“想干嘛呢?”李缜小声说。

黎清避开他的目光,垂下眼。他本来就有点眼角下垂,这会儿显得愈发漫不经心。李缜抬起下巴,他微微偏头,恰好避开李缜凑上来的唇。一点点似有还无的鼻息,让黎清后背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你脸上好多痣。”

“是吗?”李缜的声音几乎听不清,“你数一数?”

黎清说:“那你闭上眼。”

李缜听话地合上了眼睛,睫毛轻抖。黎清伸手摸上他深邃的眼窝,摸到了他的眼睑——“第一颗。”他说道。紧接着是挺直的鼻梁,上面也有一颗,他仔细地摸索,仿佛那是此时最要紧的课题。下一颗是在线条锋利的下颌骨处,还有一颗在耳垂上,隐藏在他那些密集的耳洞间。

最后数的一颗不在脸上,在李缜的喉结下方。他抬起了头,露出脖子,方便黎清摸索。黎清在上面轻轻点了点,李缜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李缜睁开眼,说:“你的呢?我也要数一数。”

“我脸上没有痣。”黎清轻声笑道。

“我看看,”李缜说,“闭眼。”

黎清都还没动,李缜就急急忙忙地捂住他的眼睛,另一只手在他脸上摸索。黎清没有闭眼,能从李缜的指缝间窥见一点李缜专注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