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罗地网(第3/4页)

拜伦喃喃道:“你有什么建议?”

“你认识洛第亚的执政者吗?”

“那个太暴人之友?我认识这个人,我知道他是谁。众王国的每个人都认识他,亨瑞克五世,洛第亚执政者。”

“你见过他吗?”

“没有。”

“我正是这个意思。如果你从未见过他,就不能算认识他。他是个蠢蛋,法瑞尔,我这么说不是比喻。可是,当维迪莫斯牧权被太暴人没收后——那是一定的事,就像我的土地一样——会被转赠给亨瑞克。托付给他,太暴人会感到安全无虞,而你就是必须去找他。”

“为什么?”

“因为亨瑞克至少对太暴人有点影响力,即使只是个谄媚的傀儡所能发挥的影响,他也许能设法使你复位。”

“我不这么认为,他更有可能将我交到他们手里。”

“的确如此。但你会提高警觉防范,多少还是有机会躲过一劫。记住,你拥有的头衔既珍贵又重要,但它不是万能的。从事这种密谋活动,最重要的是要面对现实。民众基于感情因素,以及敬重你的家世,的确会聚在你身边,可是要长期留住他们,你就需要大量金钱。”

拜伦思索了一下:“我需要时间做决定。”

“你没有时间了。那颗放射线弹放到你房间后,你的时间就用完了。让我们采取行动吧,我可以给你一封介绍信,让你去见洛第亚的亨瑞克。”

“这么说,你跟他很熟喽?”

“你的疑心从来不肯松懈。对不对?我曾经代表林根的独裁者,率领使节团前往亨瑞克的宫廷。他低能的心智也许早已忘了我,但他不敢表现出来。我的信能为你引荐,然后你可以见机行事。早上我就会把信交给你,中午有艘太空船飞往洛第亚,船票我准备好了。我自己也会走,但我会循另一个途径。别再逗留,你在这里的学业全部结束了,对不对?”

“还有个学位授予仪式。”

“只不过是一片羊皮纸,对你有什么重要吗?”

“现在不了。”

“你有钱吗?”

“足够了。”

“很好,太多反倒会引起怀疑。”他突然尖声喊道:“法瑞尔!”

拜伦从几近恍惚的状态中惊醒过来。“什么事?”

“回到同学那里去,默默行动,别告诉任何人你要走了。”

拜伦默默点了点头。在他心灵深处某个角落,仍想到任务尚未完成,自己就这么一走了之,算是辜负命在旦夕的父亲。他承受着一种无奈的悲苦——父亲应该多告诉他一点,应该让他分担那些危险,不该让他如此盲目行动。

父亲在密谋中扮演的角色,他既然知道了真相,或者说至少知道得多了点,父亲叫他从地球文献中寻找的那份文件,也就越发重要了。可是他已经没有时间——没有时间取得那份文件,没有时间怀疑这一切,没有时间拯救父亲,或许也没有时间活下去。

他说:“我会照你的话去做,钟狄。”

桑得・钟狄在宿舍外的台阶上停下来,向大学校园瞥了一眼,眼光中显然没有赞许之意。

然后,他沿着砖铺的走道向前走去。自古以来,位于都市的校园都喜欢营造一种田园风貌,这条蜿蜒的走道便建在这种人工田园中。他能看到城中唯一一条大街的灯光在前方闪耀,而在更远的地方,则映着永不熄止的放射性蓝光。白天那种光芒被日光掩盖,现在则看得清清楚楚,可算是史前战争的无言证词。

钟狄抬头望向天空,暗自寻思了一会儿。在那遥远的星云深处,曾有二十几个互相争斗、不断扩张的独立政体。五十多年前,太暴人突然从天而降,一夕之间结束了这些政体。如今,在毫无预警且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死亡的宁静竟然即将降临。

当初的巨变有如晴天霹雳,至今他们尚未完全恢复。现在仅剩某种抽搐,偶尔会徒劳无功地刺激一两个世界。想要将这些抽搐组织起来,安排它们在适当时机同时发动,将是个很困难、很漫长的工作。好啦,他在地球的闲散日子过得够久了,如今已是该回去的时候。

此时,家乡的其他人也许正试图联络他,把讯息传送到他的房间。

于是他稍微加快步伐。

他走进自己房间后,果然收到远方传来的波束。那是一种私人波束,其安全性毋庸置疑,保密程度亦无丝毫漏洞。这种波束无需有形的接收器,也无需任何金属或电线捕捉周遭微弱飘忽的跃动电子——它们承载的细微电脉冲,是从五百光年外的另一个世界,经由超空间传送过来的。

屋内的空间已经极化,随时可以开始收讯。空间的随机性已被抚平,然而除了收讯,没有其他方法能侦知空间的极化。在这个特定的空间中,只有他自己的心灵可充当接收器,因为只有他的神经细胞结构才具有那种特殊的电性特征,得以与传送讯息的载波束产生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