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3页)

在今天这条消息看似正确的版本中,可以看到三个长方形和两个圆形;而换一种方式解析,它们就成了一大片随机的黑白方块,其中黑色代表0比特,白色代表1比特。希瑟注视着它,感到沮丧。她知道自己忽视了某些简单的信息。在已经从人马座阿尔法星接收到的上亿比特数据里,一定有一块罗塞塔方尖碑,一把能让其他消息显出意义的钥匙。

关于这个问题,研究者中间流传着不同的看法:有位葡萄牙的研究者一直认为,那把钥匙将是最后一条消息而不是最初的某一条。这样的话,那些没有耐心维持星际交流的种族就会被自动剔除。另一些人认为,这些消息的发送者和我们差异太大,根本就无法交流。第三派人主张:人类还不够聪明或者不够先进,不能理解外星人说出的话。或许,外星人还只是在传达他们眼中的基础知识,但这些内容已经超越了人类智力的集合。

希瑟是一个荣格派心理学家。她认为,所有人的心灵中都有一套相同的符号和原型,就是它们构成了思维的基础。她还认为,人马座的人心底肯定有着另外一套隐喻和符号,只要理解了这些,就能解开密码。

她喝了一小口咖啡。这条消息和之前的一样难解。这或许就是个巨大的字谜游戏吧,她心说,那些黑白方格显然有这个意思。不过话说回来,填空是人类才有的观念——借用一下弗洛伊德的思路,它或许和我们的性别特征有关。但是,她也曾经好几次这样想过:这些消息可能是故意弄得残缺不全的——只有阴,没有阳——外星人在等待人类拿出另一半信息,将它补全。

当然了,现在我们还未回复。另有一种流行的解释认为,在人类回复之前,外星人是不会把罗塞塔方尖碑交给我们的。

在SETI有个历史悠久的猜想:信号可能会在称为“水塘”的频段发送过来——也就是介于氢原子发射频率1420兆赫到氢氧基发射频率1667兆赫之间。氢和氢氧基是水的组成成分,对于那个频段的无线电波,地球的大气是最通透的,星际空间里也很少有干扰。我们已知的所有生命都源于水,因此,这个频段自然会成为不同物种在谋求星际通信时聚集的水塘。

但人马座传来的信号并不接近水塘——这又是一个例子,证明我们期望中对现实的共识其实并不存在。

希瑟心想,会不会还有其他的“水塘”——会不会有一种这个宇宙中的所有生物都认同的其他共识,无论他们的生理构造和行星性质是什么?

她和朋友朱迪约好了12点15分在教工俱乐部共进午餐。她打算在办公室呆到今天的消息开始接收,然后就去赴约。

还有十分钟。希瑟不是那种浪费时间的人。她的数据板上放着新一期的《荣格研究期刊》,她读起了里面的文章。

过了一会儿,电话响了。希瑟读完眼前的段落,心不在焉地摸起听筒:“你好。”

“希瑟,你没忘吧?”

希瑟看了一眼手表。“哎呀,老天!对不起,朱迪!”她又看了看电脑:“我还在等今天的消息,本来是打算收到消息的提示音一响就出发的。”她挪到电脑跟前,指示它直接连上外星信号中心的主页。上面是空白的。

“朱迪,我来不了了,外星人的消息今天迟到了。”

“你肯定时间没搞错?”

“肯定。那个,我得走了,明天一起午饭吧?”

“没问题,我打给你。”

“谢谢。”希瑟挂上了听筒,电话铃立刻又响了起来,她举起听筒说:“你好。”

“希瑟,”另一个女声说道,“我是萨米·凡·霍恩。”

“萨米!你在哪里?来加拿大了吗?”

“没有,还在赫尔辛基呢。你去下载今天的消息了吗?”

“试过了,可今天的好像还没收到。”

“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吧?人马座人一天都没停过吧?”

“是没有过,他们一向准时。”

“你觉得问题是出在我们这一头吗?”萨米问道,“今天轮到谁接收消息?”

“第一接收者应该是阿雷西沃天文台,但是应该还有后备——哦,等等,网页上有东西了。”

“我也看见了。”

“是讨厌的全息图——哦,是这么说的:‘接收端没有技术故障,看来消息没有发出。’”

“不可能就这么结束了。”萨米说,“应该会有把钥匙的。”

“或许是他们等我们的回复等累了。”希瑟说,“或许在我们回复之前,他们不会再发送了。”

“也有可能……”

“什么?”希瑟问道。

“也有可能,是德瑞克方程的最后一项。”

希瑟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说了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