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3/7页)

“实际上,他们是有道理的。”迈尔斯必须对顾问们表示赞同,“如果你……明天被茶具车撞死了,继承问题马上就会发展成大规模的争夺战。我现在立即就可以想出至少六个会争辩说自己有权继承帝位的候选者,到时候还会有更多的人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蹦出来。还有些没有个人野心的人也会参加杀戮,目的是阻止某个特定的对手得到王位。这完全都是因为你至今都没有指定的继承人。”

格雷果偏了偏头:“你自己也是备选的继承者之一。你知道的。”

“以我这样的身体?”迈尔斯嗤之以鼻,“他们必须……对某人真的恨之入骨,才会找到我。到那时候,那就是我真该离家出逃的时候了。赶紧逃得远远的。行行好吧。赶快结婚,安定下来,然后快快生出六个小弗·贝拉来。”

格雷果看上去更加郁闷了:“这个主意不错:离家出逃。我有些好奇,我在被伊林抓到前能逃出去多远?”

他们俩同时不由自主地向上看去,虽然实际上迈尔斯至今也都不知道房间里的监听装置究竟在哪儿。“最好希望伊林能在别人抓到你之前成功。”上帝啊,这次谈话变得越来越可怕了。

“我记不太清了——中国是不是有个皇帝,最后是在什么地方拿着把扫帚扫地(译者注:显然这是在说做园丁的溥仪。但这并不是因为他逃亡成功)?还有成百上千地位不那么高的流亡者——诸如开餐馆的伯爵夫人之类的(译者注:俄国十月革命后有大量失去政权的白俄贵族流亡国外,从事各行各业工作,其中不少贵妇跑去开了餐馆。格雷果举的例子实在很糟糕)——逃跑确实是可能的。”

“逃避自己的弗氏出身?这就好像试图逃避自己的影子一样。”有些时候,在没有光亮的地方,这种努力看起来似乎会取得成功,但随后——迈尔斯摇摇头,检查了一下依然胀鼓鼓的袋子。“啊!你带来了一副战术棋(译者注:作者虚构的一种棋类。从名称上看可能跟围棋有一定关系)。”他一点也不想玩战术棋:十四岁的时候他就厌倦了。但下棋也比再这么说下去好。他把棋子拿出来,在两人之间摆好,做出一副高兴的样子。“回到旧日好时光。”荒谬的想法。

格雷果振作起精神,先手开局落着。他装出很有兴趣的样子,想让迈尔斯高兴,而迈尔斯同样也在装着高兴,想让装着有兴趣的格雷果高兴……由于分神,迈尔斯第一轮过快地击败了格雷果,于是他开始更加用心。第二轮,他让战局基本接近,然后他的努力得到了报酬:真的出现了一点点兴趣——幸福的忘我的兴趣,仅限于格雷果方面。他们打开了第二瓶酒。这时候,迈尔斯开始感觉酒力上涌,舌头打结,睡意汹汹,头脑不清;格雷果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在下一轮比赛中获胜了。

“我印象中,在你十四岁以后我下棋就没有赢过你。”格雷果叹了口气,竭力掩饰住最后一轮悬殊的战果让他心中暗藏的喜悦,“该死的,你真该当个军官。”

“战术棋并不是很好的战争模拟游戏——我爸这么说的。”迈尔斯评论道,“其中没有足够的随机因素和无法控制的意外来模拟现实。我喜欢那样。”下棋几乎是一种放松,一种无须动脑的惯性思维。攻击和反击,连环着法,几乎总是存在完美的选择。

“是啊,你应该知道现实战争的滋味。”格雷果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仍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把你派到基里尔岛去。你曾指挥过一支真正的太空舰队啊。哪怕那些人仅仅是一帮卑贱的雇佣军。”

“嘘。在我的服役档案中,那一段经历的记录是不存在的。幸亏如此。我的上司不会喜欢那段记录的。我当时是在指挥舰队,而不是服从命令。话说回来,与其说我在指挥登达立雇佣军,还不如说我在催眠他们更确切。要不是董舰长(译者注:旧译腾格。原文是董的粤语发音音译。这段故事详见《战争学徒》)为了他自己的目的决定帮我维持假象的话,事情的结果会很糟糕的。而且会更早结束。”

“我一直觉得伊林应该在那之后更多地利用那支军队。”格雷果说,“尽管是无心之举,你当时毕竟是悄悄地将一整支雇佣军队引入了贝拉亚麾下啊。”

“是啊,甚至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说到底,那个是秘密。别想了。把他们分到伊林的部门只是个为了让他们合法化的幌子,人人都知道。”那么,他本人被分配到伊林的部门其实也是个合法化的幌子吗?“伊林太谨慎了,不愿意被卷入台面下的星际军事冒险。我恐怕他对登达立雇佣军的兴趣只有一点:让他们尽可能地离得远远的。雇佣兵的发达是靠别人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