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算法(第2/6页)

“她能学新单词吗?”辛迪问。

劳拉把头转向另一边,看着辛迪说:“我喜欢学——习,请教我一个新单词!”

我在心里记下,语音合成器还有漏洞,需要在固件中解决。

劳拉自己转过去面对辛迪并回答她的提问,这让辛迪明显紧张起来。

“她——”辛迪寻找着合适的表达,“——能听懂我?”

“不,不能。”我和布拉德都笑了,接着辛迪也一同笑起来。“劳拉的语音算法通过马尔可夫文本生成器[1]进行增强,后者配备了——”布拉德又用那种眼神看我,“基本上,她就是根据听到的内容随口说些句子。她还有一个不大的词组库,能够以同样的方式被触发。”

“哦,看起来真像是她知道我在说什么。她怎么学习新单词?”

“很简单,劳拉有足够的内存学习几百个新单词,不过必须得是名词才行。你可以给她展示一个物体,再教她那是什么。她拥有非常强大的模式识别能力,甚至能区分面孔。”

接下来的采访中,我向紧张的父母保证:劳拉不需要他们阅读说明书,掉进水里也不会爆炸。特别肯定的是,即使他们的小公主“随口”教她,她也永远不会说任何脏字。

“再见。”采访结束时,辛迪对着劳拉挥手说。

“再见。”劳拉说,“你人真好。”她也挥手告别。

每场采访都是一个模式。劳拉第一次转向采访者,回答一个问题,现场总有些尴尬和不安。眼看着一个无生命的物体展示出智慧行为,观众就会受到影响。他们可能都以为娃娃被附体了。然后我会解释劳拉的原理,所有人就会喜笑颜开。对于所有的问题,我背下暖心感人的非技术性答案,甚至到了刚睡醒就能随意引述的程度。我越来越得心应手,有时候就像自动驾驶一样顺利完成整场采访,甚至都不用注意听提问,只需要让我听到的相同词汇一次又一次地激发我的反应就行。

采访和所有其他的市场策略有了效果。我们不得不把制造工作迅速外包,以至于有一段时间,中国沿海的每一座小城都在生产劳拉。

我们留宿、吃早餐的旅馆房间,不出所料地塞满了本地名胜的宣传册,其中大多数的主题都是女巫,可怕的照片和语言设法同时传达出对于巫术在道德上的愤慨和幼稚的魅力。

旅馆主人大卫想让我们去看一家名叫“陈年人偶”的商店,那里主营“塞勒姆官方巫师制作的玩偶”。布里吉特·比绍普是塞勒姆女巫审判中被处决的20人之一,她被定罪的部分原因基于一项铁证:她家地窖里有用别针别着的人偶。

也许跟我一样,她只是一个喜欢跟娃娃一起玩的疯狂成年人。一想到要去玩偶商店,我就感到胃部不适。

布拉德向大卫询问餐馆和可能的折扣时,我上楼去了房间。我想在他上来时能够睡着,或者至少假装睡着。也许那样他就不会再烦我,给我几分钟的思考时间。吃下抗抑郁药很难思考,我的头脑中有一面墙——一面薄薄的墙,用满足感隔绝着一切想法。

要是我能记起哪里出问题就好了。

我和布拉德的蜜月是在欧洲度过的。随后我们继续乘坐变轨道飞船,票价比我一年的房租还贵,不过我们负担得起。我们最新注册的产品是“机智金伯莉”,她的销量很好,公司股价也跟变轨道飞船一样一飞冲天。从航天港回来时,我们虽然疲惫,但很快乐。我无法完全相信的是,我们住在自己的房子里,把对方当成丈夫和妻子,感觉像是在过家家。跟以前约会时一样,我们一起做晚餐(布拉德还是眼高手低,没法完成超过一段的菜谱,这种时候我只好过去拯救他的虾肉盖浇饭)。熟悉的日常让一切感觉更加真实。

晚饭时布拉德给我讲了件有趣的事。根据一项市场调查,超过20%的金伯莉消费者根本不是买给孩子,他们是为了自己玩儿。

“他们中的很多人是工程师和计算机专业的学生。”布拉德说,“现在已经有很多网站致力于破解金伯莉。我最喜欢的一个网站,按部就班地指导你如何教会金伯莉撒谎和讲律师笑话。我等不及想看看法律部的人给这家网站起草禁止令时,他们脸上的表情了。”

我能理解大家对金伯莉的兴趣。我在麻省理工学院纠结于自己的问题集时,也会愿意拆解类似金伯莉这样的产品,搞清楚她的工作原理。“是它的工作原理。”我在心里纠正自己。金伯莉拥有智慧的假象如此真实,甚至于我有时候都不自觉地过分信任她——它。

“其实,我们也许不应该尝试去关掉破解网站。”我说,“也许我们能在这方面投资,开放一些API(应用程序编程接口),向极客们销售开发套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