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3/8页)

“呃,我还是不知道。也许我想要的是劳动就保假释,尽管我不能肯定那究竟是什么。如果庭上允许的话,我真正想要的其实是庭上的建议。”

法官对法庭监守官说道:“把其他人带出去。”他转回头对我说,“我可以透露几句给你,但我可以保证你不会喜欢我的建议的。我干这一行够久的了,什么样编造出来的故事我都听过,大多数都只能让人更加厌恶。”

“是,先生。我的可不是编出来的,这很容易就能査得出来。您瞧,我昨天才刚从长期休眠中复苏——”

但他看上去确实一脸深恶痛绝的样子。“他们中的一员?啊?我时常在想,究竟是什么使我们的祖父辈认为他们可以把他们的废人扔给我们。好像这世界上本城所需要的最后的东西就是更多的人口似的……尤其是那些与他们自己的时代格格不入的人。我真希望能把你踢回你原来的那个时代,无论是哪一年,顺便带个口信给那儿的每个人,告诉他们未来并不是,重复一遍,并不是遍地黄金。”他叹了一口气,“但这没有任何好处,我可以肯定。好吧,你想要我干吗?再给你一次机会?然后一个星期之内就又跳回到这里来?”

“法官大人,我不认为我有可能会这么做。我有足够的钱过活,直到我找到一份工作,而——”

“哦?如果你有钱,那你干吗要露宿棚户?”

“法官大人,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这一回他让我继续辩解。当我说到自己如何被高手保险公司所骗的时候,他的态度来了个 180 度的大转弯。

“这些猪!我母亲在付了二十年的保费之后被他们骗了个精光。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这件事呢?”他拿出一张卡,在上面写了些什么,然后说道,“拿着这个去剩余劳动人口及拯救专属局的就业办公室。如果你一份工作也得不到就回到这儿来,今天下午再来见我。但不要再露宿棚户了,这不仅会引发犯罪和堕落,还使你冒了极大的风险遇上僵尸毒施控者。”

我就是这样得到分解全新出厂轿车的这份工作的,但我仍然认为,从逻辑上讲,我决定要先找份工作没什么错。对于银行里有着丰厚存款的男人而言,哪儿都是家——警察会离他远远的,绝不会找他的麻烦。

我也找到一间还过得去的房间,价钱在我可负担的范围内,位于西洛杉矶,还没有根据新计划翻新。我想它过去应该是一间衣帽间。

我不会让任何人认为,与 1970 年相比我不喜欢 2000 年。我喜欢,而且我也喜欢 2001 年。在他们叫醒我之后只几个星期,日历便翻过了一年。除了几乎不堪忍受的乡愁周期性发作,我想,在第三个千禧年伊始,大洛杉矶大有可能是我有生以来见到的最棒的地方。这个城市的节奏很快,干净整洁,且非常令人兴奋,即使它有些过于拥挤了……即使它所要应付的人口已经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庞大得到了冒险的程度。部分关于城镇规划的新计划足以让一个工程师的心里乐开了花。如果让市政府拥有最高权力,就可以阻住移民浪潮十年,那他们就能够解决住房问题了。但既然他们没有这个权力,那他们对越过绵绵大山蜂拥而至的人潮也就只能尽力而为——他们所做的是在信念支撑下的一种壮举,明知是螳臂当车,仍旧想要做到最好,所以即使失败了也还是一种辉煌。

睡上三十年还是很值得的,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攻克了普通感冒,再不会有谁的鼻子像没关紧的水龙头一样漏个不停,单单是这就已经值了。对我而言,这比探索移民金星更有意义。

有两件事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一大,一小。当然了,大事指的是零重力。早在 1970 年我就知道巴巴森重力研究所在研究这个课题,但我从未指望他们有任何成果——事实上也没有。零重力基础领域的理论是在爱丁堡大学的研究基础上发展而来的,但我在学校的时候学过,重力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东西,因为那是某一特定空间形态的固有特性。

所以自然而然地,他们改变了空间形态。可以肯定的是,那只是暂时的,局限于当地,但要移动一个很重的物体这就够了。它仍然还是处于大地母亲的力场中,所以对宇宙飞船而言并无意义——或者说在 2001 年的时候仍是如此。我已经不再为未来而打赌了,许多事难以预料。我学到,要想举起某个物体,还是需要用力以克服潜在的重力;而相反,要放下某物,你也必须用个能量包以存储那些释放出的焦耳能,否则就会有东西劈哩啪啦……但如果只是在同一个水平面上运输,比方说,从旧金山到洛杉矶,只要举起来一次,然后就一路飘过去,根本不需要动力,就像沿着一条长长的边线溜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