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克罗兹(第2/3页)

克罗兹站着,让提灯绕圆圈晃动。

二兵海勒在结了冰的梯索下方站卫兵,那旁边的粗厚护栏已经被打碎。克罗兹知道,在缺口之外,冰雪堆积得像雪橇的滑坡道,向下延伸三十英尺或更长的距离。只是在一片黑漆的雪中看不见大部分斜坡。在克罗兹用提灯照亮的一小圈雪上,并没有任何明显的足迹。

鲁本·梅尔举起海勒的毛瑟枪。“发射过子弹,船长。”

“风雪这么大,二兵海勒可能是在那东西发动攻击时才看到它。”利铎中尉说。

“史壮呢?”克罗兹问。

梅尔指着船的另一边。“不见了,船长。”

克罗兹对宏比说:“找一个人留下看着二兵海勒,等魁斯比带着他的吊床上来时,把他抬下去。”

两位船医——培第和他的副手麦当诺突然出现在灯光圈中,麦当诺只穿着几件轻薄的衣服。

“老天保佑,”跪在陆战队士兵旁边的总船医说,“他还在呼吸。”

“尽你所能照料他,约翰。”克罗兹说,然后指着梅尔和挤在旁边的水兵。“你们其他人都跟我来。把武器调整到随时可以发射,即使得脱下连指手套也都给我准备好。威尔森,把两个提灯都拿在手上。利铎中尉,请到下面去再选二十个人,要他们穿上全副御寒衣物,给他们毛瑟枪。不是霰弹枪,是毛瑟枪。”

“是,长官。”利铎在风中大声回答,但克罗兹已经带着那一群人向前走,要绕过积雪及帐篷,沿着倾斜的甲板向上朝左舷的哨站走去。

威廉·史壮不见了。他那条长长的毛质保暖巾被撕碎了,碎片散挂在缆索上剧烈飘舞。在这里站卫兵的人常喜欢缩在左舷厕所的背风面来躲避强风,而史壮的大外套、威尔斯假发、霰弹枪以及一只手套就掉在厕所背面的护栏附近。不过这里看不到威廉·史壮的人影。护栏的冰上有些红色污渍,他一定是站在这里,然后突然看到巨大的身影从呼啸的风雪中冒出来攻击。

克罗兹没说半句话,就叫两个带着武器的水兵提着提灯继续往船后方走,三个朝船首去,另一个带着提灯到位于船中央的帐篷下面去看看。“请把梯子拿过来,包伯。”他跟二副说。二副的肩膀上扛着一团他刚从下面带上来的新鲜(也就是还没结冻的)绳索。绳梯很快就挂在船边了。

克罗兹带头爬下绳梯。

左舷侧的船身露在冰海外,沿着船身堆积的冰和雪上面有更多血迹。一道道在提灯照射下看起来黑漆漆的血痕,从炮口位置向外延伸,进到由冰脊及冰塔构成、随时在改变布阵的冰原迷宫。在黑暗中,这一切只能用“感觉”而非“看见”。

“它希望我们跟到外面去,长官。”第二中尉哈吉森说,他边说边倾身靠向克罗兹,让他的声音在狂风呼号中也清晰可闻。

“当然,它就是这么想。不过我们还是要跟下去,史壮有可能还活着。那东西干过相同的勾当。”克罗兹看了看背后。除了哈吉森,只有三个人跟着他从绳梯上爬下来。其他人要不是在甲板上搜寻,就是忙着把二兵海勒搬运到甲板下面去。船长之外,只有另一个人带着提灯。

“阿米提,”克罗兹对白胡子里已经塞满雪的弹药士说,“把你的提灯交给哈吉森中尉,然后跟着他走。吉伯森,你留在这里,等利铎中尉带着主力搜索队下来时,告诉他我们往哪里去了。跟他说,千万不要让他的人随便开枪,除非他们能确定枪口不是在对着我们。”

“是的,长官。”

克罗兹跟哈吉森说:“乔治,你和阿米提先朝船首走大约二十码,接着和我们保持平行,一起向南搜索。尽可能让我们随时都能看见你的提灯。”

“是,是,长官。”

“汤姆,”克罗兹对最后剩下的年轻人伊凡斯说,“你跟着我走。把你的贝克步枪准备好,不过击铁先扳到一半就好。”

“是的,长官。”这男孩的牙齿在打战。

克罗兹先等哈吉森走到他们右方二十码处——他手中提灯的光在大风雪中看起来非常微弱——才领着伊凡斯走进由冰峰、冰塔、冰脊构成的迷宫里,追踪冰上间歇出现的血痕。他知道,再迟个几分钟,血迹可能就会被雪盖住。这位船长甚至连将手枪从大外套口袋里取出来都嫌麻烦。

在离船将近一百码左右时,皇家海军惊恐号甲板上提灯的光已经看不见了。克罗兹看到一道冰脊——因为冰板在海平面下彼此碾压与翻挤而被推出表面的长条冰堆。到现在,克罗兹和已故约翰·富兰克林爵士探险队的每个人已经在冰雪中度过两个冬天了,他们都见识过冰脊在巨大的轰隆声及撕裂声中,魔术般地向上升起,接着还横越冰冻的海面快速延展,速度有时快得让人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