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意外的敌人

鲁刚关闭通话器,笑道:“伙计们,该干活啦!”

大家都轻松地笑起来,事情已回到正常轨道上了。他们仍按自己的分工,准备开始投料。唐世龙主动地说:

“我去恢复刚才剪断的电路。谁跟我一块儿?”

他的意思是让鲁刚放心,毕竟他在几分钟前还是一个恐怖分子。鲁刚爽快地说:“这会儿人手忙,你自己去吧。”

唐世龙临走前向鲁冰滑过去。这一段时间她一直没说话,用古怪的目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她好像一直包在一层黑色的壳里。如果说过去唐世龙对她的爱情是半真半假,那么现在,在即将到来的新生活中,他已经真正把鲁冰放在家庭主妇的位置了。他不担心鲁冰是否愿意成为他的妻子,担心的倒是另一个问题:以鲁冰还有他自己的天性,能否过惯安分守己、波澜不惊的日子?他向鲁冰伸过手:

“冰儿,请原谅,我骗了你,刚才又伤了你,你不会怪我吧?”

鲁冰很顺当地投入他的怀抱,紧紧搂着他的腰。她的行动验证了唐世龙的估计,他吻着姑娘的樱唇,得意之余,心里却多少犯嘀咕:鲁冰的多情顺从与口唇的冰冷僵硬似乎不配套!果然,鲁冰猛地把他推开,手里已拎着那支威力强大的爆破枪,并且熟练地扳下机头。

所有人都愣了。唐世龙稳住身体,急忙喊:“冰儿,不能开枪,千万不能开枪!”

鲁刚也急忙过来,轻声轻语地说:“冰儿,不要开枪,千万不能开枪啊。”

鲁冰像个巫婆似的嘎嘎笑了,声音枯涩地说:“鲁刚先生,你独独忘了征求我的意见。”

鲁刚悔得咬紧牙关,刚才他征求了全船人的意见,独独疏忽了妹妹。为什么?可能他下意识中把鲁冰看成一个骄纵任性的、毫不懂事的小女孩——当然事实正是如此,但他的疏忽刺激了鲁冰,她这会儿一定又犯病了。他轻声说:“冰儿,是哥哥不对,但你千万不能开枪,它会毁了整个飞船,听话,啊?”

“听话?”鲁冰怨毒地重复道,“不!我已不是小孩子了。”16个圆球形的烛光在她眼前闪烁着,那是永藏在少女心中的圣迹。她喜欢看哥哥的喉结,看他唇边的小胡子,喜欢把已经凸起的乳胸挤在他宽厚的后背上。回想着这些,她能感到一种生理的快感和乱伦的羞耻——但罪恶的根子正是鲁刚!谁让他做自己的哥哥?在看着自己的乳沟和自己的裸体时,他那眼神完全不是哥哥的眼神,那里分明也有被压抑的欲望!

“鲁刚先生,你要把我送给唐世龙做礼品吗?”

这些年来,尽管时时伴着乱伦的羞耻感,尽管知道鲁刚与父母的横死一定有某种联系,但她的内心深处始终割舍不下他。她戏弄他,折磨他,正是因为爱他,恨他硬撑着正人君子的外表。后来,唐世龙出现了,他的狂放佻脱赢得了自己的爱,她也真打算在这个港湾上抛锚——可是,她仍然不能容忍鲁刚的话!也许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对唐世龙的爱情实际只是一种逃避,是对自己的欺骗。

在妹妹的狂怒面前,鲁刚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知道鲁冰心里一定有个可怕的结,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更无法去打开。他只好按自己的思路继续劝解:“冰儿,我不会干涉你的婚姻,一切依你,好吗?”

“一切依我?那我要杀了他。”她重新把枪口对准唐世龙。鲁刚惊叫道:“冰儿!……”但鲁冰已闭上眼睛,咬着牙扣下扳机。

轰然一声巨响,唐世龙猛然一闪,及时逃脱了。爆破弹洞穿了舱壁,舱内立时响起凄厉的啸叫声,舱内的加压空气顺着那个脸盆大的破口向外逸出,舱内所有未固定的东西都被气流携走,几个人东倒西歪,在滑跌过程中都顺手抓住管线或固定的桌脚,身子则随着狂风飘扬。

在灾难来临时鲁刚已敏捷地扑过去。他没来得及阻止鲁冰开枪,但及时抓住了鲁冰,把她掩在身下。尖啸声继续响着,其他舱室的空气从生活舱门狂涌而来。鲁刚当机立断,趴在鲁冰耳边,在啸叫声中大声喊:

“冰儿,抓紧这个铁管!千万不要松手!唐世龙,你来照护她!”

他自己则艰难地挪过去,抓住一个小储物柜,储物柜的固定支座在他的神力下吱吱嘎嘎地被扭断。他捧着储物柜,顺着气流的冲势向缺口扑过去。拉里和班克斯惊叫着:

“老虎!船长!”

他借着激流冲向缺口处,手疾眼快地用储物柜压在缺口上。巨大的压力使其与缺口贴合,尖啸声立即减弱,变成较弱的嘶叫声。众人这才放下一半心。鲁刚喊:

“人员撤出生活舱!用密封剂密封缺口!”

唐世龙扯着鲁冰先出去了,这个闯下滔天大祸的古怪女人神色木然,像是在梦游中。拉里和班克斯带着两个氨基甲酸酯的喷筒过来,对缺口周围喷洒一通,白色的雪花在缝隙处迅速固化。密封的效果很好,舱室已安全了。为了减小缺口处的压力,他们撤出来后关闭了生活舱的密封门。他们顺着通道来到指挥舱,唐世龙还在紧紧抓着鲁冰,这个几乎毁了飞船的乖戾女人。大家碍着鲁刚的面子,不好说什么话,各人的目光都躲着她,只有老拉里用目光怜悯地抚摸着她。可怜的冰儿,尽管她的乖张让人愤恨,可她有一个郁结多年的心结啊!说起来,正是鲁刚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