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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芙琳穿上衣服,打开了房门。楼梯又高又陡,延伸到门厅的石头墙边,而且没有扶手,艾格妮丝只擦伤了膝盖真是幸运呀。伊芙琳以手扶墙走下楼梯,走到一半时停下来休息了一次,顺便观察着门厅。

门厅正中的壁炉里堆着燃烧的煤炭,显出赤红的颜色,微弱的光线从壁炉上的通风口和高处的窄窗里透进来,但房间大部分仍沉浸在暗影之中。

房间里靠墙放着一张高背椅,椅背和扶手上雕饰着花纹,旁边放着另一张座椅,稍微矮些,装饰也没有那么华丽。椅子后面的墙上挂着绣帷,墙的远端一侧有一道楼梯延伸而上,应该是通向一处阁楼。房间的另一边靠墙放着笨重的木制桌子,桌子旁搁着宽宽的长凳。楼梯下面的墙边还放了一条窄窄的长凳,它所靠着的那面墙是一扇屏风。

伊芙琳走完剩下的楼梯,蹑手蹑脚地经过屏风处,地板上散布着干灯芯草,她的脚踩在上面发出响亮的嘎吱声。那扇屏风实际上是一面隔墙,用以阻隔大门处传来的嘈杂声。

中世纪有些地方的屏风是用来隔出一个隔间,两端摆放折叠床。不过这处屏风后面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里面是那些失踪的衣钩,用来挂斗篷之类的东西。这会儿衣钩上空无一物。很好,伊芙琳想,他们都出去了。

院子地上铺着平坦的黄色石头,中心处摆放了一个用挖空的树干制成的水槽,周围一片泥泞。水槽周围满布纷乱的蹄印和脚印,还有好几处深色的水坑。一只瘦瘦的、看上去满身疥癣的鸡正从一个水坑中欢畅地饮水。在14世纪,人们养鸡只是为了获取鸡蛋,鸽肉才是主要的食用禽肉。

庭院大门旁边就有一个鸽舍,鸽舍旁茅草覆顶的建筑物肯定就是厨房了,而另一座更小些的建筑则是库房。马房在院子的另一边,有着宽敞的门,旁边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向一个很大的石头谷仓。

她先去了马房。艾格妮丝的小狗迈着笨拙的小腿蹦蹦跳跳地跑出来迎接她,欢快地叫着,她只得慌忙把它推回去,关上沉重的木头门。盖文显然不在里面。他不在谷仓,也不在厨房里或是其他的建筑物里——其中最大的一座原来是个酿酒厂。盖文到底去哪儿了呢?

若找不到盖文,伊芙琳想,我就得自己去找出传送点在哪儿。她又朝马房走去,可走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她绝不可能在这样虚弱的情况下仅靠自己就爬到一匹马背上去,而且就算她想方设法做到了,她也会由于头晕待不了多长时间。但是我必须去,她想,暴风雪就要来临了。

伊芙琳走过地上铺着的石块,把那只鸡惊得疯狂地扑腾到井盖上,她朝大门外的道路看去。一条狭窄的水流横亘而过,上面有一座木桥,水流向南蜿蜒,流入树林之中。但是她连一座小山也没看见,既没有教堂,也没有村舍,没有任何东西表明这就是那条通往传送点的道路。

应该有一座教堂的呀,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听到过钟声。她走回庭院中,走过那条泥泞不堪的步道。她经过了一个树枝编成的圈,里面有两头脏兮兮的猪,还有厕所。伊芙琳担心这条步道是唯一一条通往庄园外的路,但它在厕所后面转了个弯,一片草地在她面前呈现出来。

伊芙琳看到了村舍,还有那座教堂——座落在草地远远的那一端,旁边就是他们走下的那座小山。这正是伊芙琳记得的那条路。

这片草地上散布着一小块一小块的空地,一边是一座座歪歪扭扭的棚屋,而另一边则是那条掩映在柳树枝条中的河流。一头牛正在草地上吃草,一棵树叶凋零殆尽的大橡树上拴着一头山羊。只有面朝道路所建的那座教堂,看上去还像个样子。

钟塔单独建在教堂庭院和草地之间。从教堂的诺曼式半圆拱窗子和泛灰的石头看来,它显然在钟塔之前建成。钟塔高高的,圆圆的,石头是黄色的,几近金色。

一条不比传送点附近那条路更宽的小路穿过教堂的墓园和钟塔,延伸上了那座小山,没入森林之中。

那就是我们来的路,伊芙琳想着,开始穿越草地。但当她一走出谷仓的屋檐,大风便迎面呼啸而来。大风毫不费力地吹透了她的斗篷,像尖刀一样扎入她的胸膛。她把斗篷围着脖子拉紧些,用手捂着胸口,开始往前走去。西南方的大钟又开始鸣响。

那条道路泥泞不堪,遍布车辙。伊芙琳觉得胸口又开始痛了,她更用力地用手按压,向前走去,试着加快脚步。她能看见田地那边有影影绰绰移动的人影,估计是砍圣诞柴归来的农夫们,或是打猎归来的人。天空好像已经飘起雪花,她得加快速度。

狂风卷着枯叶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吹得她的斗篷在身周猎猎作响。那头吃草的牛迈步离开草地,低着头走进棚屋的屋檐之下——不过那些棚屋根本就没有屋檐。那些棚屋看上去不比伊芙琳高出多少,它们就像是被人用树枝草草拼凑起来的,勉强戳在原地维持不倒,根本挡不住一点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