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3/7页)

“可是他们会开放的,要是他们真那么做了,我想去。”

“这不可能,”他说,“就算他们开放了14世纪,中世纪研究组也不会送位女性过去。14世纪只有最底层的女人才独自一人四处走动,贵族阶级的女子乃至新兴中产阶级女性身边总是有她们的父亲、丈夫或者仆人随行。并且,即使不考虑你是个女人,你也还只是个学生。14世纪太危险了,中世纪研究组更愿意传送一个经验丰富的历史学家。”

“14世纪并不比20世纪更危险,”伊芙琳说,“芥子毒气、车祸、定点轰炸……在那儿至少不会有人朝我脑袋顶上扔炸弹。另外,哪有经验丰富的中世纪历史学家?没人有实地考察经验,你们贝列尔学院的二十世纪历史学家们对中世纪一无所知。除了教区登记簿和税单外几乎没有任何档案资料,根本没人知道那时人们真实的生活情况。这就是为什么我想去的原因,我想查明关于他们的一切,他们怎样生活,他们是什么样子的。您不愿意帮助我吗?”

最后丹沃斯的回答是:“恐怕你还必须同中世纪研究组谈谈这个。”但已经太晚了。

“我已经同他们谈过了,”伊芙琳说,“他们也对中世纪一无所知。我的意思是,任何实际的东西。拉提姆先生教我中古英语,但那全都是些代词变形和元音变化,他并没有教会我真正开口说出一句中古话。”

“我需要了解当时的语言和风俗,”伊芙琳身体朝着丹沃斯的办公桌上方倾斜过来,“还有当时使用的钱币和餐桌礼仪等等事情,以及餐桌上摆放的东西。您知道吗?那时的人们不使用盘子,他们使用扁平的大块面包,他们管那叫‘白面包’。而当人们吃完饭后,就把那些面包掰成小块吃掉。我需要有人来教我这类知识,这样我就不会犯错。”

“我是一个研究20世纪的历史学家,不是一个中世纪史学家。40年来我都不曾研究过中世纪。”

“但是您了解我需要知道的那一类的东西。您只要告诉我那些事情,我就能学习它们。”

“吉尔克里斯特呢?”他问道,即使在心里他认为吉尔克里斯特是个妄自尊大的白痴。

“他正忙着重新定级的事,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

要是那家伙连一个历史学家也不送过去,重新分级又有什么用呢?丹沃斯想。“蒙托娅呢?她正在威特尼附近的一个中世纪遗迹挖掘点考察,她应该知道一些有关风俗的事情。”

“蒙托娅女士也没时间,她正忙着招募人手去斯坎德格特村发掘点干活。您还不了解吗?他们都帮不了我,您是唯一能帮我的人。”

那时他本应该说,“不管怎样,他们才是布拉斯诺斯学院的教员,而我不是。”但相反,丹沃斯却因为听到她说出他一直以来的心里话而感到隐隐的快乐——拉提姆是个老糊涂,蒙托娅是个失意的考古学家,而吉尔克里斯特根本就[没]能力培养历史学家。他急不可待地想利用她给中世纪研究组一个好看。

“我们会给你装一个翻译器,”丹沃斯说,“除了拉提姆先生教你的中古英语以外,我希望你学习教会拉丁语、诺曼底法语和古德语。”伊芙琳马上从衣兜里取出一支铅笔和一个练习本,开始做笔记。

“你还需要农事方面的实践经验——挤奶,收集鸡蛋,种植蔬菜,”丹沃斯扳着手指,一条条数着,“你的头发还不够长,你需要去接长头发。你要学习使用纺锤而不是纺车来纺纱,你还要学会骑马。”

丹沃斯停下来,看着她说:“你知道你需要学习的东西了吗?”伊芙琳低下头认真地看着匆匆记下的条目,她的辫子在肩头轻轻摆拂。“怎样处理裸露的脓疮和感染了的伤口,怎样入殓一具孩童尸体,怎样挖掘墓穴。即使吉尔克里斯特通过某种途径成功地修改了定级,根据当时的死亡率14世纪仍然应该评为10级。14世纪的人均理想寿命是38岁。你去那儿会是个错误。”

伊芙琳抬起头来看他,她的铅笔稳稳地悬停在纸面上方。“我该去哪儿看尸体?”她认真地问道,“停尸房?或者我应该去问问阿兰斯医生?”

“我告诉过她不能去,”丹沃斯的眼睛仍然盯着玻璃,“但是她不听。”

“我知道,”玛丽说,“她也不听我的。”

丹沃斯僵直地坐在玛丽旁边,雨水的湿气和四处辛苦找寻使得他的关节炎发作得更严重了。半晌[半响]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仍穿着大衣,他努力脱下大衣,并解开裹在脖子上的围巾。

“我应该为她施行鼻腔麻痹术,”玛丽说,“我告诉过她14世纪的气味让人难以忍受,现在的人们实在闻不惯粪便、腐肉和沤肥的味道。我告诉她恶心呕吐会明显影响她的工作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