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托比亚斯 基因检测(第2/5页)

我和翠丝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周围其他人看到门边的乔治都安静下来,一时间一片静寂。这种窒息的静寂就如无私派葬礼时凝重的沉默一样。就连平时看别人痛苦会幸灾乐祸的皮特,此刻也有些手足无措,双手一会儿叉在腰上,一会儿塞到口袋里,一会儿又移回腰间。

“怎么……大家都看着我干吗?”乔治打破了沉默。卡拉向前走了几步,看样子是要把噩耗告诉他,可我估计她处理不好这件事,所以我一下子站起身,阻止了她正想说出口的话。“你姐姐的确是和我们一起来的,”我说,“可我们在路上被无派别者偷袭了,她……她没能挺过来。”

这短短一句话没能说出的还有很多很多——她的离世来得太快,几乎就在一瞬间,那原本活生生的人栽向地面,接下来就是仓皇中的我们跌跌撞撞地摸黑逃窜。她倒下的那一刻,我选择了放弃,我本该救她,我们几个人中,只有我和托莉最熟,只有我知道她是如何紧紧地拿着文身针,知道她的笑声怎样沙哑如被砂纸摩擦一般。

乔治瘫软下来,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强撑着自己:“什么?”“她为了保护我们,牺牲了自己。”翠丝语调中竟是出人意料的柔和,“若不是她,我们几个都不会在这里了。”“那她……她死了?”乔治虚弱地反问,整个身子靠住墙壁,双肩委靡地垂着。站在走廊里的艾玛尔手中拿着面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笑意一点点消退,变成了黯然神伤,他把面包放在门旁的桌子上。“我本想找机会告诉你的。”艾玛尔说。艾玛尔昨天说乔治的名字时那么随意,我还以为他们之间互不认识,可现在看来我想错了。

乔治双眸无光,蒙着一层水汽,艾玛尔一手揽住他的背部,把他揽进怀抱。乔治的手指弯曲,紧紧地抓着艾玛尔的衬衫。他太用力,指关节都发白了。我没有听到他哭,或许他并没有哭,或许他只是需要抓住什么东西。隐约间,我想起自己的悲痛,那时小小的我以为母亲永远走了,只是觉得世间的一切都与我相隔,仿佛每时每刻都想咽下些什么。只是其他人是否有同样的感受,我不得而知。

艾玛尔最后把乔治带出屋子,我目送着他们肩并着肩沿走廊离去,两人低声交谈着。

我差点忘了自己要去做基因测试,直到宿舍门口出现了个陌生人,我才蓦地想起来。来人是和我一般大的年轻男子,他冲着翠丝招了招手。

“是马修,我们该走了。”她道。她抓起我的手,带我朝门口走去。我可能并没听见她提到马修并不是乖戾的老科学家,或许是她压根儿就没提。心里默念:别犯傻了。这个叫马修的男孩冲我伸出了手:“你好,见到你很高兴。我叫马修。”

“托比亚斯。”我本想说“老四”,可这个名字在这里有些奇怪,这儿的人们绝不会用自己的恐惧数量来给自己命名,“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那我们去实验室吧,这边请。”他说。清晨的基地人头攒动。人们穿着绿色或深蓝色的制服,因为个头儿不同,有的人衣服长到脚踝,有的人衣服边比脚面高出几厘米。基地中到处是公共区域,还有许多分支朝着主要门厅而去,有如心脏的心房和心室。每一块公共区域都标着数字和字母,人们在区域间穿行,有的人两手空空,有的人拿着翠丝带回来的那种玻璃平板设备。

“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翠丝问,“用来标识区域的?”

“它们以前是登机口的号码。”马修道,“每一块区域都有闸门,穿过这扇门,走过一条通道,就可以登上去某一特定目的地的特定航班。它们当时把机场改成基地时,拆掉了等候区域的所有座椅,换上了实验室设备,大多数的设备是从城市里的学校拿来的。这里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大型实验室。”

“那他们在忙些什么呢?我以为你们不过是观察实验而已。”说着,我忽然看到一个女人从通道的一端跑向另一端,手中捧着一个平板电脑,那股小心翼翼的劲儿,真像捧着祭品似的。道道阳光透过天花板上的窗子倾斜落下,在擦亮的瓷砖地板上投出条条光影。透过窗子往外望去,世界一片祥和之色,草修剪得整整齐齐,野生的树木在远处摇摆着,一时没法想象,就在这样的世界里,人们因为“基因缺陷”而自相残杀,而在我们离开的那座城市里,人们还生活在伊芙琳那一套严格的制度下。

“观察实验自然有特定的人员,录入和分析实验结果又需要一部分人力,不仅这样,还有人专门负责继续研究修复受损基因的办法,除了实验要用的血清之外,还有我们自己用的血清……有好几十个项目呢。如果有好的想法,就可以组建团队,提交由大卫总负责的基地委员会。只要不是太冒险的项目,委员会一般会通过的。”